由死寻生。想到这, 易渡桥动了动指尖, 明显凝练出了人形的阿四出现在她身后。
阿四道:“尊上。”
炖煮鱼汤的香气远远地飘了进来, 这会屋里没人,易渡桥没什么顾忌:“我如今有多少万重山可以用?”
李轻舟给这些鬼影取了个颇雅致的名, 叫万重山。
阿四问过这名字有何深意, 结果李轻舟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道:“轻舟已过万重山嘛。”
阿四总觉得这个名字不吉利, 已过……像尊上要把他们都抛下了似的。
不过他没敢说,面对易渡桥明显不正常地询问也没多想, 低眉顺眼地答道:“一百余人。”
易渡桥当场惊了:“一百余人?”
阿四这才抬头,挠了挠后脑勺:“尊上自己去乱葬岗收的,还说这些魂魄不一定乐意和你走,结果一挥手带走了一群……尊上不记得了?”
易渡桥:“……”
古往今来,傀儡术向来是顺应天地生死之道,傀儡师终其一生能有十来个万重山就已然能称作一代宗师了,哪有她这样能数以百计的?
谁能想到李轻舟还真下得去手刨人家的坟!
“李/大/师”的伟岸形象在易渡桥与齐瑜心里碎得彻彻底底,连个渣都没留下。
专注当透明人的齐瑜脆弱地捂住了心口,感觉她的身子骨要和那颗对李轻舟敬仰万分的心一起碎了。
阿四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尊上为了将魂线系在那些鬼影上手烂了好几回,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他的语气里似有怨念,易渡桥张开十指看了看,指根上果然圈上了 几道魂线勒出来的疤。
她捏了个治伤祛疤的符咒,结果手上毫无反应,当下心里就明白了——这伤和叩心印一样,嵌在了灵骨上治不好的。
易渡桥摸了摸鼻尖,不大好意思替她师父应下来“爱惜身体”的要求,毕竟要换作她估计也得这么拼命。仙门步步紧逼,要是手里不把着点保命之术,下一个进乱葬岗等着招魂的就是她了。
她与阿四陷入了沉默,阿四叹了口气,只觉得可能是他又唠叨多了,尊上不爱听。
正当他反省自己是不是该少说点话时,只听“当”一声脆响,灶台上的鱼汤晃了晃,连汤带锅撒了一地。
易渡桥蓦地站了起来:“婉叔?”
张婉提溜起来了那柄扁担,鱼汤溅到了他的衣裳上也无暇顾及:“有人闯阵。”
邪修藏身在山野之间,为了掩人耳目,张婉在整个山上画了片用来隐匿气息的大阵。他是个阵修,总吹牛说他当年在苍枢山学过艺。没人信他,能有拜进苍枢山的福气还来当什么邪修?
不过张婉将阵法之道对李轻舟倾囊相授,反正她用起来挺顺手,足以看出此人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易渡桥摸上腰间的佩剑,随口问道:“这剑怎么来的?”
阿四:“……尊上问我,剑怎么来的?”
他终于回过味来尊上有些不对劲,但她手上缠绕的魂线不似作假,阿四满怀疑虑地跟在易渡桥身后,往大阵边缘去:“是几年前李修士送来的。”
阿四的话匣子又没关上,低声道,“当年尊上孤身离开,散布消息说李修士大义灭亲,将他送去了问天阁。这些年来你与他不仅不见,连一封信也没有,就只有这一把剑了。”
说到这,他忽然替李轻舟不平,“他明明只是玄等灵骨,是尊上分了一半天等灵骨给他才让他被问天阁破格收入门下的,明明……”
易渡桥打断了他:“我辈不以灵骨论高低。”
灵力在经脉里运转过一个小周天,在有意探索的神识下,她体内残缺的半副灵骨格外明晰,想来李阅川也是一样。
李阅川当初将徐青翰收归门下,面对着天等灵骨引出的漫天霞光,他心里在想什么?
易渡桥走到了阵法的边缘,隔着一层薄薄的膜,她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最前面一个修士年纪稍长,易渡桥看不清他的深浅,估计是金丹往上了。他身后跟着的是当日酒楼里的曲安,正和几个练气修士互相对视了眼,虚心学习前辈的破阵之法。
而在这来势汹汹的队伍末尾,易渡桥看到了李阅川。
“不就是几个邪修吗,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从结界外向里看,是看不见那些惶惶不安的邪修的,一个修士低声道,“这阵法倒还挺厉害的,有点眼熟……记不起来了。”
“一看你就没好好听师叔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