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翰:“我要如厕!”
此言一出, 孔夫人想把他头朝下扔茅房里。
她干笑了声。逃一个事小,大不了让孔淑把她骗过来扔进去, 可李阅川看上去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要是让他跑了怎么办?
届时如果从他的嘴里漏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虽然她自恃有仙门撑腰,但孔府到底是凡人世家,真要追责起来,他们捞不到好处。
不朽花嗷嗷待哺,孔夫人一度想让徐青翰边上找棵树自己解决。
徐青翰大咧咧地站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中央,大有不让他去如厕就不走之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脸的不怕孔夫人这种要脸的——反正现在顶的是李阅川的身份,丢的也不是他徐青翰的人。
若是让远在山上的李阅川听见,怕不是要连骂三声孽徒,把他和当年的方絮一起打包扔出苍枢山。
孔夫人无法,正要开口,齐瑜心领神会地附和道:“便让他去吧,早些回来。”
早些回来自然是不可能了,徐青翰欢欢喜喜地应了,身后缀了好几个孔家的家丁侍女,防止这小孩横生枝节。
出乎意料,徐青翰并未到处乱跑。
那股熟悉的禁锢之感再次覆上了他的四肢,使得他想要趁机去寻易渡桥的想法横折当场。
看来想要拖延时间的法子是被允许的,只是他绝对不能插手易渡桥那边的事。
徐青翰只得尽量放缓步子,看样子甚是想让鹅卵石给鞋底磨出个窟窿。
易渡桥究竟遇见了什么,才让芥子如此提防?
心魔仗着没人看得见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徐青翰身后:“你又没帮上易辜月的忙,嘻嘻。她如今一个人在客房里,要是遇到了危险……徐天贶,鞭长莫及呀。”
孔府的客房不比镇国公府,却也是处处精致,没一处不妥帖的。
易渡桥闭眼,被几个侍女连抱带抬地弄进了客房,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心下一片清明。
李轻舟根本就没醉。
她的眼睛像是被强行缝上了,呼吸平缓非常,任是在侍女的手里好一顿折腾也没露出丝毫破绽。
能装醉得如此真切的大家闺秀可不多。
易渡桥一边颇得意地想“不愧是我易辜月的师父,就是厉害”,一边思索着李轻舟的用意。
当年的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直到大部分侍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里只余她与一个留下来照看的小侍女,易渡桥眼睛上的禁锢方才消失。
小侍女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目光一转,想去拨炉里的香灰玩。
手伸到一半毫无征兆地垂落了下去,颈后的疼痛传来,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愣愣地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易渡桥眼疾手快地把她捞进了怀里,与自己换了衣裳首饰,又将那小侍女背对着门轻轻地放在了榻上掩人耳目,这才松了口气,打量起这方客房来。
客房里的陈设相当简单,一张软榻,一张梳妆所用的小台,一套梨花木桌椅,桌上放着个散发出粗糙香气的小香炉。
香炉旁则是两小盘糕点与一套尚且温热的茶具,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保命仙器的模样。
易渡桥翻箱倒柜地找了半晌,硬是连张符纸都没找出来。
看来破局的法器不在这里。
这念头一出,易渡桥的直觉无端地颤了颤,就像被人一把扫过了静寂的琴弦。
谁和她说过,破局需要法器的?
易渡桥哑然失笑,她毕竟做惯了修士,一时间竟然还用着修士的那套思维。
若是遇到了难题,必先想能不能用剑砍出一条生路,最起码也得寻点富贵仙器傍身才算安心。
但李轻舟是个京城里的闺秀。
她不知道何为仙器,也不会使用灵力。
易渡桥尝试将她陷回到凡人的心境之中——若她只是个凡人,此时应该去找什么?
桌上放来切糕点的小刀被拿了起来。
那小刀不过几寸长,精致得堪称秀气,正好够姑娘用来防身。
“我累死了,走不动!”
守在外面的侍从唤了十来回,徐青翰才提上裤带,眼睛不好使似的穿了几次才把腰带抻平整。一身锦袍上的每寸褶皱都被他抹了遍,磨磨蹭蹭地往回挪,“着什么急,耽误一时半刻的那花还能谢了吗?”
还真能谢了。
尚未瞧见花房的影,易渡桥便闻见了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花香。
对比起来,连镇国公府里的熏香都显得万分眉清目秀,她屏住呼吸向花房靠近过去,轻轻拨开了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