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学院的工作,又要兼着学校,还得照顾老人,所有重担都落在你身上,说出来你又该嘲笑我,我还是想帮你分担让你轻松一点。”换成我是她我早就委屈的离家出走了。
“都是一时的。不用担心我。”
她说出不用担心便更人担心,有些出油的头发,肉眼可见的黑眼圈,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无一不印证着家庭事业靠着她一个人难两全的事实。
上课时沈槿仍打起十分精神带我们复习,讲到某个例题后排男生忽然爆笑。沈槿停下读题,抬头问:“你们笑什么?怎么了?”
没有人回应她。她也不想耽误时间,带着我们分析选项。
下半节课后排又笑了好几次,把大家上课的状态都打断,沈槿点起那几个人,狠狠批评了他们扰乱课堂纪律的事。结果那些男生知错不改的态度让沈槿十分不爽,又责备了几句,其中的孔哥还跟回了几句嘴,一点面子不留,完全没把老师放在眼里。
孔哥是谁啊,会考完才转文的人,我们学校没有这种先例。后来才知道他爸是我们这儿一个重要机关的局长,巴结他爸的老师多着呢,除了赵立夏和沈槿之外的老师基本都默许了他的迟到早退上课说话的行为。
我听孔哥说了句“别的老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别以为是个教研员比别的老师厉害就能训我!”
沈槿明显愣住,她来学校后学生都尊重她快把她捧到天上去,哪有人舍得直接怼她。
这话听着又离奇又伤人。全班听完这话一阵死寂。我怒意的火苗窜的老高,皇甫作为班长拍桌子站起来维护老师:“那你上课笑还占理了?沈老师是为你好才说你的!”
“你是班长了不起吗?舔她给你什么好处?”
不论谁说他都有话在这怼!
沈槿有些挂不住,叫皇甫冷静,坐下,“高三了,别因为这事耽误时间,算了,接着讲……”
我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两三分钟后孔哥又笑出声。沈槿忍无可忍地把书摔在讲台上,“别笑了!要不你上来讲?”
正常人就安静混到下课算了。这个官二代脑回路清奇,说:“我上就我上。”
沈槿转身离开,教室里一片喧闹,皇甫叫我去找沈槿,她负责处理这些事,我跟石川说,留两页卷子做等我把沈槿找回来,他会意,这才离开。
孔哥确实过分。加上沈槿身心俱疲,勉强维持上课的状态,简直是史诗级灾难。
我带着全班同学的希望去找沈槿,女教师卫生间没有,楼梯间没有,办公室也没有……她该不会去主任办公室哭诉了吧?一回头发现她在办公室对面的阶梯教室门口蹲着,还偷偷擦眼泪。
怕吓到她,我先是拍了拍肩膀,随后蹲在旁边,往下拉她不太够长的裙子。
“盏盏……你怎么来了……我没事,我马上回去……”她眼线都花了。见我来了还要背过身躲避,我摸了所有的口袋只找到半张纸巾,擦掉了她眼眶里的泪水。
“我能不来吗?换别人看见你哭的话又觉得丢面子吧?”
沈槿呆呆地望着前方,灰色眼睛蓄满的泪水顺着未擦的泪痕滚到领子里,我的手搭上她肩膀安慰她。
“来这三年了……我每次课都认真准备,怕耽误你们,问心无愧。两面跑确实任务重,我没有家庭负担,我能克服……为什么今天这点小事我就绷不住了?”
“因为压力太大需要一个缺口释放啊。”
沈槿努力地揉着眼睛想止住眼泪,我眼尖看到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上盖着创可贴,外面还有一道新鲜的疤痕。我拉住她的胳膊,问她什么时候弄伤的,她只说:“昨晚做饭时划到了。”
“做饭切手指,怎么会切到手腕?”
她支支吾吾,“你能不能放开胳膊,捏到我伤口了,很痛。”
我撸起她西装外套的袖子,胳膊上赫然出现青紫的瘀伤,只不过没有创可贴掩盖。
“你有心理问题?”
沈槿含着眼泪拼命摇头,我进一步追问她又不说,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生闷气,关系都到这种程度了,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忽然想到了爸妈离婚之前妈身上也有这种痕迹,恍然大悟地问:“沈槿……该不会那个狗东西家暴你?”
她抢过我手里的纸擦眼泪,否认了狗男人家暴她,说是不小心弄伤自己。我才不信。
“可是你这么好啊,又温柔又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强,对老人也好,他是畜生吧,凭什么打你?我好心疼的……”
我从沈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拼凑出前几天狗男人喝多了,怀念沈槿怀念家的味道,到了家醉的跟一摊烂泥无差,她瘦瘦小小一只扶着醉鬼上楼,踩到了他的脚,他莫名其妙地生气、没轻没重地推了沈槿一把,沈槿没站稳从楼梯中段滚了下去,距离过短没磕到头,身上留下了青一片紫一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