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两边腮帮都因为咬这厚面饼而用力,像是一只在粮仓里饱腹的小老鼠,沈惊澜敛了敛眼眸,心道:
谁准她用这种方式去堵了?
……
就在她们俩在雨中闲谈时,有步卒顶着雨水,一路快步跑来同她禀报,说是前方不远处有大批流民朝这里聚集而来,并且手里还拿着一些犁地的、劈柴的粗制武器,怀疑是盘踞在这里的山匪想要抢.劫他们。
叶浮光跟着听了一耳朵,然后开始使劲往嘴里塞饼子,旁边的吉祥适时地给她递上一槲清水——因为吉祥做事比较沉着冷静,所以此次出门只有她随叶浮光一同,如意则被留在了王府里。
沈惊澜刚要驱马过去查看情况,却注意到叶浮光的动作,不由笑了一下,“你倒也——”
“得记着我。”小王妃连饼都顾不上吃了,很认真地看着她,“王爷等下不会忘记我在马车上的对吧?不会发生那种前面兵卒还在打仗、后面车马就被赶走,然后连老婆带钱财都被别人抢走的故事吧?”
沈惊澜思绪断了一下。
老婆?
被这个称呼扰乱的同时,她分神思索了叶浮光所说事件的可能性。
然后发现这概率还挺大的。
于是岐王稍加思索,目光放在了她家王妃身边用薄布特意缠过一圈、看起来好像还挺花哨的绳子上面。
-
半个时辰后。
山中蒙蒙细雨渐停,路边被打湿的野草丛里,茕茕冒出不少黑影,远远近近,像是被这场雨唤醒的原本埋藏于此地的孤魂。
不远处的山上,站在树下、头顶还有人给撑一把油纸伞的苏挽秋眯了眯眼睛,因为视力极好,所以她能看见那道已经丢掉蓑衣、如寒光般领着黑甲禁军在软泥般的散军里进出的鲜色身影,如蛟龙出海,就数她最引人注目。
片刻后,她问旁边的人,“那是什么?”
“是……岐王。”
“?”苏挽秋面无表情,“你觉得我认不出岐王?我是问你跟她一起坐在马上的那是什么?”
“人。”对方老老实实地答。
苏挽秋面无表情,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让把这个不会动脑子、不会思考甚至都不会讨好圣女的蠢货拉下去,奖励他加入底下的送死军团。
然后她没好气地转过脑袋,看着那道几乎和沈惊澜成为连体婴,并且完全让人找不到任何机会下手的柔弱身影——
片刻后,她冷笑了一声,没再去看那底下黑甲禁卫如潮水,放开一个缺口,从三面收拢反攻的架势。
“圣女不等雅利安的结果吗?他还能战。”有人如此问。
“他已经输了,输了的大衹战士应当没有脸面苟活,”苏挽秋语气轻飘飘的,理所当然地决定了那外族战士的性命,顿了顿,笑道,“让沈惊澜抵达应天府也无妨。”
她说,“等到了苏杭,她就会后悔没有被拦在这里。”
……
山脚下。
叶浮光紧紧闭着眼睛,使劲说服自己这就是无限模式的过山车,坚持、加油、你可以——
不知道这样鼓励了多久,感觉到身下奔跑、扭转、狠踏的白雪停下来之后,她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发现周围的兵卒都已经将那些跑不掉的、主动投降的流民给按着跪下了,前方哗啦啦跪了许多。
一眼看过去,只有沈惊澜这匹黑马在最前面,傲然地蔑视这群战败者,丝毫不知道自己背上有哪个废物正在经历人生最大的社死。
沈惊澜看着远处烟雨朦胧、雾气还没散的山坳,正在思索刚才这些人里面为什么有些乾元身手那么彪悍,完全是练过武的,而且还包着头巾,一副不能见人的样子。
总不能是在应天府知州手里的那些兵卒觉得在最富庶的江南也吃不饱肚子,想上山感受一下朝不保夕、打劫过路平民的日子?
她转了转右手手腕,盯着自己手中那炳长银色的枪,原本还在回忆刚才同对方两次短兵相接的奇怪感觉,结果却发现怀里的人紧闭着眼睛,面色整个全红了。
她随手将武器递给旁边沈泽坤的亲卫头领,简单吩咐了两句该如何处理这些饥民,其中更重要的是从这些人嘴里问出领头的到底是什么路子,随后牵马慢慢到一旁,抬手摸了下叶浮光的脸颊。
“小鹌鹑,总低着脑袋做什么?”
叶浮光:“!”
啊啊啊不要和她说话,就当她已经死了不行吗!
她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地宣布,“从今天起,我不叫叶浮光,我叫叶阿斗。”
这幅被绑在武将身上,然后在一个小土坡上跟敌人杀得七进七出的剧情,她记得清清楚楚,问题是历史书上也没说过,被人绑在身上这样战斗是很羞耻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