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营大帐之中,嬴政坐在微弱的烛火之下,摩挲着掌心之中的半块大傩伥子玉佩。
哗啦——
营帐的帘子被打了起来,王翦从外面走入,拱手道:“王上,若敖斗甯求见。”
嬴政似乎并没有甚么意外,慢慢抬起头来,烛火照应着他半张脸面,另外半张脸面潜藏在阴霾之下,幽幽的道:“让他进来。”
“敬诺。”
王翦押解着斗甯走入御营大帐,斗甯被五花大绑,却看似很是悠闲平静,道:“甯拜见秦王。”
“甯君子,”嬴政道:“又见面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款步来到斗甯面前,上下打量着斗甯,道:“蟜儿与寡人说过,你不会伤害他,今日在楼堞之上,若你没有保护蟜儿,寡人现在……便想亲手掐死你。”
斗甯挑眉道:“那还要谢秦王的不杀之恩。”
“说罢,”嬴政了然的道:“成蟜让你传甚么话与寡人?”
斗甯眯了眯眼目,他很讨厌嬴政运筹帷幄的模样,分明自己才是成蟜的亲哥哥,可嬴政仿佛比自己还要了解成蟜一般,自己都还未开口,嬴政已经知晓,是成蟜让自己前来。
斗甯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怕延误了时机,反而害了成蟜,便道:“蟜儿让甯前来,将阙与粮仓的地图交给秦王,会盟之日,请秦王派兵火烧粮仓。”
嬴政并不意外,摆了摆手:“地图画好之后,交给王翦。”
王翦立刻给斗甯松绑,斗甯二话不说,将地图画在小羊皮之上,道:“会盟之日粮仓的防守一定是最疏忽的,届时庞暖与郭开,还有齐国、魏国的将领一定会都会前去会盟,还请秦王抓住时机,将阙与的粮草烧个精光。”
嬴政点点头,道:“回去转告蟜儿,寡人明白他的意思。”
斗甯似乎想起了甚么,又道:“还有,请秦王小心樊……”
不等他说罢,嬴政了然的道:“樊於期,寡人早知他心存反意。”
斗甯先是有些惊讶,随即恍然大悟,王翦那日里看到了自己与樊於期私会,秦王想必已然查过樊於期的底细。
嬴政道:“你回去告诉蟜儿,寡人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担心,自己照顾好自己便是。”
斗甯时间紧迫,容不得逗留,嬴政便道:“王翦会送你出营。”
王翦拱手道:“是,王上。”
王翦支开守卫,带着斗甯匆匆离开营地,将他送到阙与城楼附近,这才道:“甯君子自己小心。”
斗甯有些诧异:“王翦将军这是在关心甯?”
王翦很自然的道:“甯君子此番出来报信,艰难危险,王翦自然关心。”
斗甯更是诧异,喃喃的道:“是么……除了蟜儿,已然很久无人关心我了。”
斗甯迅速回了牢房,那牢卒还昏厥着,晋良负责看着,并没有出现甚么差池,斗甯回去之后,便将牢卒从牢房中拖出去,自己回了牢房,关好牢门,一切如常似的。
没过多久,几个士兵便架着成蟜,将他送了回来。
“进去!”牢卒打开大门,将成蟜扔进去。
斗甯赶紧接住成蟜,紧张的道:“蟜儿,可有受伤?”
成蟜一副气息游离,要死不活的模样,他本就生得白皙羸弱,伪装起柔弱来,简直万千不胜,自是一把好手。
等牢卒走远,成蟜这才眨眨眼,道:“哥哥别担心,蟜无事。”
斗甯松了一口气,成蟜拉住他道:“哥哥可见到秦王了?”
斗甯点头:“粮仓的地图已经交给秦王。”
成蟜追问:“哥哥,秦王可还好?他有没有说甚么?”
斗甯看着成蟜那副关心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并不想让他关心自己以外的人,但还是如实相告:“秦王让你不要担心,他一切安好,让你照顾好自己。”
成蟜一听,虽然是几句“平平无奇”的话,但是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勾起来,仿佛很是欢心一般。
斗甯叹气道:“蟜儿听所秦王的消息,便这般欢心么?你便……这般喜欢秦王不成?”
成蟜:“……”大庭广众之下,亲哥哥又开始按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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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盟之日。
秦军整备完毕,嬴政准备亲自前往阙与会盟。
“王上!”樊於期跪在地上拱手道:“赵国狡诈,次去会盟,卑将唯恐他们会派人偷袭营地,因此卑将请命,留守营地!”
嬴政淡淡的看了一眼樊於期,他虽没有读心术,但是生着一副玲珑心窍,比旁人都多了一幅心思,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樊於期,樊於期哪里是想要留守营地,他分明才是想要偷袭营地的那个。
嬴政并没与点破,反而道:“樊将军如此忠心耿耿,为寡人着想,为我秦国着想,实属难得……好罢,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