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琼坐在上首,其他的将军此时已经吵了起来,“这件事坚决不能同意,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妥协!”
“不如就直接冲上京城算了,老子懒得受着鸟气!”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不仅不给我们军费物资,还出这种馊主意还盘剥?”
“不能上了朝廷的当啊,这种口子有一有二就有三,若是这一次真的妥协了,那么下一次这种事还是我们的,这个口子坚决不能开。”
但无论怎么吵,大家的结果都是不同意这件事,不能任由朝廷这样坑他们,如果这一次答应了,这个口子一开,那么以后朝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都要找镇北军了,他们或许可以解决一次两次,但是总有解决不了的时候,不能这样下去。
而不这样下去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次都不要有,没有第一次,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得寸进尺。
将领们的心态很一致,方琼其实内心也是如此想,虽然小皇帝经过自己的儿子确认,不是一个昏君,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距离小皇帝掌权还不知道要多久,这件事如果做了的话变数太大了。
而就在将领们纷纷拒绝的时候,方洄却道:“我同意。”
众人纷纷不解,劝解道:“少将军,此例不能开。”
方洄摆摆手,“我知道你们顾虑的是什么,我想和大家说一下我的看法。”
“最首先一点,我们或许不喜欢昏君,也不喜欢摄政王,但是我们肯定爱大楚,也爱生活在大楚的我们的家人,这一次的镇雪,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必要,但是今年的初雪太大了。”
“万一发生雪灾的话,我们就派上了用场。”
一个将领耐不住性子道,“初雪哪有大雪,刚入冬,能下个一天半天的都算得上大了,这点雪不碍事。”
方洄抿唇,“我们不是为了昏君,也不是听从谁的命令,仅从这件事的受益者是百姓而不是那些庸碌的高官来看,我们就可以做。”
“其次,”方洄继续道,“这件事耗费的钱财,虽然朝廷打定主意赖账,但是我们其实并不缺,营里的财政我看了,我们的钱财足够做这件事。”
这下反对的人更多,“钱多也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多少兄弟起早贪黑就是为了多赚上那么一点,好寄给家里面多添一块肉加一块布,凭什么就这么白白的给别人。”
方洄苦笑,其实这也是他之前担心的点,镇北军早就穷怕了,从来都缩衣少食,冷不丁穷人乍富,把钱财看的很重要,非常重要——其实就连他自己,若不是知道这些钱,其实都是皇上派人来替他们赚的,他也会心疼不已。
但是这点,却没有办法和大家说,若是说了,传了出去,他们固然对小皇帝印象好了,但是小皇帝的处境却会变得更加危险,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所以,“可是这些钱财能让我们的名望变得更高——若是我们得到了所有人的爱戴和尊敬,那么想必日后到京城讨银子,他们也是不敢不给的。”
最后这句话方洄其实说的很隐晦,但所有人,即使里面的憨憨也听懂了。
他们的瞳孔缩了一下,随即低头没有出声。
如果声望很高,高到所有人都爱戴和尊敬,亲自去京城讨银子——作为戍守边疆的大军,什么情况下镇北军可以亲自去京城呢?
那必然是他们大军开拔,一路攻到京城的时候。
所以说,少将军的意思是,舍小钱而取大义,最终站在高点,完成……一统吗?
他们似乎明白了,少将军果然要比他们有远见的多,不愧是读过很多书,还给皇帝当过伴读的人,眼光就是长远。
于是,大家各自隐晦的看了一眼,不出声了。
方洄的真正意思当然是到时候勤王清君侧时,找小皇帝讨要,想必小皇帝也不缺这些,至于其他人怎么理解嘛——方洄表示他不负责。
因为方洄的这一番话,大家总算是和平的达成了意见的一致,就连方琼也同意了,于是,就在摄政王等着百姓们和镇北军起冲突,或者镇北军直接揭竿而反成为叛逆的时候,让他没想到的是,镇北军居然真的乖乖的去镇雪了?
这大雪才下了不过一天而已,倒也不必如此直接就去,至少也反抗一下,说一下朝廷阴谋之类的——摄政王都已经准备好了好几套话术,务必要将镇北军抹黑成不顾百姓死活的人,但是没想到,镇北军居然连茬都没接,以至于摄政王直接扑了空。
不过摄政王倒也不恼,因为镇北军这样,损失更大。
整个京畿北方地区都需要赈济,雪是一整片一整片下的,整个北方的上空都是乌云,这些士兵要化整为零,一小队一小队沿着村子城镇进行木炭柴火棉衣的补给,部分还要进行房屋修缮工作,这样对于财力物力以及人力的损失极其大,即使他们是镇北军,习惯了北方严寒的天气,但也少不了一些士兵因为意外掉进冰河里面,或者时间太久身体被冻伤的情况,更或者遭遇到了冬天缺少食物的猛兽而造成的人员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