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是泥泞里开出的花, 带着野蛮生长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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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一整天, 辛乔和周琨钰都没互相联系。
辛乔外出了一趟,扫了辆共享单车,准备骑到离街口最近的一家花店,车上的链条不灵光,车轱辘每转一圈, 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冷空气冻住人的脸,她推门进去时被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熏了眼睛。
抬手揉了揉。
店主看着她就隐隐叹了声:“小辛呐。”
辛乔:“官阿姨。”
她忽然有些局促。
官阿姨的花店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开在这了,小时候她们家过得糙,买花是不会的, 但辛雷经常带着她过来帮着修修电路水管什么的,跟官阿姨也算相熟。
后来辛雷去世了, 扫墓总要带花。
每年忌日前几天,她都会来一趟官阿姨的花店, 看看最近什么花材新鲜, 挑几样, 让官阿姨提前备好,扫墓时给辛雷带过去。
这会儿她一进店就揉眼睛, 官阿姨还以为她是想辛雷了,一时间跟着颇有些感慨。
其实对辛乔来说,这么多年过去,现在再想到辛雷,也不会难过到不能自持了。
只是在听官阿姨絮絮回忆辛雷的那些往事时,心里有种充盈的感觉,伴着淡淡酸涩。
这么多人都记得辛雷。
她当然也是,平素不怎么提起,却把辛雷放在内心最深的那个角落。
选好了花,官阿姨一定要给她打折。
每年都是这样,推都推不过,官阿姨总说:“不打折哪行?你爸是个好警察,也是个好人,我们都想着他呢。”
从花店出来,冷空气又顺着她鼻子直冲脑仁。
这一次,辛乔没再揉眼睛和鼻子了,省得被人看见又误解她。
和辛木不一样,每年去给辛雷扫墓这事不会让她过分消沉,而是像每年擦亮墓碑上辛雷的那张照片一样,让辛雷在她心里的记忆更光亮一点。
像黑夜里的星,不断指引她,该去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第二天便是元旦晚会,傍晚,她收拾东西时,小心翼翼把周琨钰送她的裙子和口红收进包里。
晨训完,被指定的晚会主持人找到辛乔:“晚上到底出什么节目?再不定可不行了啊,我都没法报幕。”
辛乔:“晚会开始前告诉你。”
今天晚饭开得早,吃完大家一起转移去礼堂。
其他队员都在起哄:“辛乔,好好表现啊,给我们队长脸!”龚远在一旁笑。
辛乔:……
今年的晚会规模不小,其他警种也会参与,还邀请了自己的家人。辛乔通知了辛木,也给周琨钰发了信息,她很紧张,练了很久,想在晚会上给周琨钰唱那首《Amazing Day》。
可,周琨钰一直没有回。
直到去后台准备时,她一直把手机捏在手里,垂眸盯着屏幕。
主持人过来找她:“辛乔。”
“辛乔?”
辛乔这才回过神:“啊?”
“今晚到底表演什么?”
辛乔又垂眸瞥一眼手机。
周琨钰还是没回她。
不会来了吧。
所以,裙子和唱歌都失去了她想献予的对象。
抬头时的语气有那么点赌气:“诗朗诵。”
主持人:“啊?就诗朗诵啊,太没诚意了吧?不会还是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吧。”
辛乔:“不,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主持人笑:“好吧,好吧,你愿意登台就不错了。”
又过了会儿,辛乔接到辛木电话:“老姐,我已经下地铁了,应该还有五分钟就到。”
“好,我出去接你。”
辛乔到礼堂门口去等,瞧见辛木背着包走来:“老姐。”
辛乔替她理了理围巾:“冷不冷?”
辛木摇摇头,又问:“琨钰姐姐来了么?”
辛乔陷入沉默。
辛木心里:哦豁,这两人还没和好。
马上就是新年了,如果琨钰姐姐今晚不来的话,会不会很寂寞啊?
辛木虽然站在辛乔这一边,还是免不了担心。
辛乔带辛木到礼堂坐下后,自己返回后台。
其实不只辛木,她也担心。
明明想好了,要和周琨钰一起度过以后的每一个节日。
对她而言,年节往往要备勤,周琨钰则要值班,今天这场晚会,本应是她们一起提前迎新年。
现在却因这别扭的情形,要让周琨钰一个人么?
她又给周琨钰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响到断了,周琨钰也没接。
辛乔放下手机,苦笑。
可见老天贯是公平的。
她倔,就让她遇上个比她还倔的周琨钰。
这时有人来叫:“辛乔,怎么还不去化妆?”
辛乔闷闷的:“不化。”
“不化妆?对自己素颜这么自信啊?”那人笑:“那赶紧去换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