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凛然,飞快地拔剑,又一春眼花缭乱,再一定神,发现那张床四分五裂。
她心疼极了,抱怨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原模原样咽下肚去。
床裂了以后,床底下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一个女娘抱头趴在地上,发髻凌乱,衣裙破烂。
这这这——这不就是——
又一春噎住。
她不知绘澜看到汤环玳的那一刻有多欣喜。
若是汤环玳出了什么事,小花大人一定会杀了又一春。
她不能违抗小花大人的命令,但也不能看着又一春去死。
毫不夸张,刚才回来的路上,她连自刎时头往哪边偏都想好了。
绍芒立刻将司翎萝抱进怀里,看上去吓坏了,“怎么回事!床底下怎么有个人!”
又一春的心虚卷土重来。
她别过脸不说话。
绘澜定定看着怯怯抬头的汤环玳。
那双眼里苍白一片,果然如仙姑所说,失忆了。
汤环玳抖掉身上的木渣,瑟缩到墙角。
绘澜命人去告知小花大人,自己留下守着。
绍芒看样子气坏了,“我们要去告官!”
又一春善意地提醒:“小花大人就是城主。”
绍芒一副求告无门的样子,“总得告诉我们,我们到底拿了你们什么?”
绘澜没有方才那么凶狠:“误会。你们走吧。”
绍芒无语,“我阿姐都吓成这样了,你一句走就想打发我们?”
绘澜朝又一春看了一眼,“帮我处理一下。”
又一春惊魂已定,笑眯眯地牵着绍芒往外走,“咱们去前面说,大不了退房钱,小事小事,别伤了和气。”
司翎萝不太能演,一路上一直将脸埋进绍芒胸口,只字不言。
林雁声几人愣在原地,迟疑片刻,马上跟了过去。
她们始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睡了一早上,怎么感觉外面的一切都在加速发展中。
到了前堂,又一春让伙计拿了酒,邀请几人坐下,道:“方才都是误会,误会。”
绍芒道:“你刚才说退房钱?”
又一春眼皮一翻,道:“哎呀,最近情况特殊,我们厌次城请到仙姑祈福,你们可不知道,仙姑神通广大,一下子就算出我们城里有邪物,据说足足八百个走尸,仙姑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走尸已经被她控制住,不会伤人,不但不伤人,还会在城中夜游,为百姓祈福,今夜就结束了。”
她先喝了口酒,“你想,走尸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老实说,我也不知房里那是什么人,恐怕是无家可归的小乞丐,趁着我不注意躲进去了。”
绍芒越发好奇这位仙姑,她既然用的是璇衡密卷里的术法,那应该是璇衡宗的人。
早上又一春和绘澜说话时也提到向仙姑许愿一事。
大致推测一下,应该是小花大人和仙姑有场交易,仙姑帮忙施展‘要寿之术’,但不知小花大人给仙姑什么宝物。
她占着理,心想能多问一点就多问一点,“那为什么要说我们拿了小花大人的东西,我们人穷志不穷。”
又一春觉得她难缠,但自己又不占理,只好道:“那可是城主,别说金银财宝,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无比珍贵,心血来潮问责于你,你只当哑巴亏吃了罢。”
一旁的林雁声忍不住道:“你爱吃你去吃,我二姐吃大米饭挺顶饱的。”
陆灼附和:“说得对。”
又一春见她们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便道:“行了,待会儿城主还得回来,你们要是想少胳膊少腿,那就继续说吧。”
在她的叹息中,小花大人竟然真的来了。
但她根本没看这边,而是直奔那栋小楼。
绍芒与司翎萝面面相觑。
在乾坤袋中也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汤环玳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要寿’‘璇衡宗’是什么,但大致知道,小花大人要找的是她。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小破游魂怎么会这么重要,但绍芒和司翎萝的初衷是帮她,这一份善意已经让她欣喜,她不能牵连她们。
于是她在乾坤袋里喊了几声,只有司翎萝听得见。
司翎萝与她传音,告诉她,她们能杀出去。
但汤环玳沉默片刻,告诉她,“要是,要是小花大人真的想为我续寿命呢?我天天在又一春那里听她的事,我……如果我真那么幸运……”
“我还没被人这样珍视过。”
她又求了好一会儿,司翎萝便同意了,与绍芒眼神相对,绍芒也明白她的意思。
正好又一春来了,她便故意与又一春说话,分散茹澜的注意力,司翎萝神不知鬼不觉就将汤环玳送到床底下。
这件事好像水落石出了,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