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萱听出她父亲最后一句话里的意味,说的是谢家因赐婚的旨意,即使娶她,最终也会休弃另娶的事。
她实话道:“以谢六郎的品性,现下应是不会再做出此等事来了。”
扶以言点头,却又道:“乖女,你现在是县主身份,不若往前没有根基。便是扶家当真破败了,你也遭不了牵连,更不用再求哪个大家豪族庇佑,所以,作为父亲,为父只希望你嫁到一个欢欢喜喜的家庭,得到郎君爱护……”
“阿父,女儿还是那句话,女儿现在不想嫁人。”
扶萱蓦地打断扶以言,一字一句,态度明确。
这般清晰的表达倒是让扶以言意外,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可是因他上门来,未与你相商?”
他今早刻意邀谢湛共用朝食,便是要探一探扶萱的态度。
自己的爱女自己了解。
从她从头到脚都不自在的模样,他岂能看不出来,自己的爱女也是有意的。
既是两厢情愿,他还以为这事扶萱听得对方求娶,要高高兴兴应承下来,他这才又特别提了下他对谢家的担忧,哪知话没说完,她就拒了。
除了她使着性子,他还当真猜不到别的缘由。
“并非如此,阿父。”扶萱往前一步,抱住自己老父亲的胳膊,实话道:“不是谁来求娶的原因,是我,当真不想这么早离开你。”
扶以言眼眶微热,他又如何舍得自己的爱女啊。
顿了半瞬,他又缓声道:“但你……”
“早晚也得嫁人”尚未出口,扶萱打断他:“阿父啊,怎么着也得等哥哥先成亲,才能轮到我罢?你到底急什么啊!”
从扶以言书房出来后,扶萱并未再回客厅。
谢湛见那影影绰绰的身形远去,一颗心不安地浮了起来。
这不像是她应下来了的样子。
他本能地往她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时,扶以言从书房走了出来,谢湛只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人消失的方向,整个人仿若被浸在冰水中一般,四肢百骸都刺骨冰冷。
果不其然,扶以言再见到他后,亦未隐瞒,将扶萱的意思委婉地转达了后,有礼有节地道:“六郎,老夫这头还有些事情承待处理,不若,你改日……”
谢湛自然是恭敬地道了告辞。
从扶家出来,他敛了面上所有情绪,漆黑的眸愈发幽暗深邃,好似深渊一般,不可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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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求娶失败,谢六郎要哭了。真哭。
第285章 第286章 以身相许
鸾铃随风轻响,谢家华丽宽敞的四驾马车驶离扶府,往乌衣巷行去。
马车内银丝炭烧地旺盛,堪属温暖如春,可谢湛一颗心却是如坠冰窟。
枉他以为扶萱当真是由里而外地接受了他,枉他以为数月过去,二人有了希望,原来,不过是一场美梦了无痕。
便是对他有所芥蒂的扶伯父也渐渐变了态度,“六郎”“六郎”地亲切唤着。哪知道,最后还是扶萱不应这婚事。
再看见在他身前的矮几上,那一黑一白两个包裹,只觉一股讽意从头至尾在体内流窜,他咬着后槽牙,提唇自嘲地笑了起来。
先只是低低发笑,而后则放声大笑,笑声中还有不少乖诞的意味。
笑声响亮,眼底却是无有一分笑意。
其中无奈和痛心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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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谢湛未再出现在清溪园,扶萱自然明白缘由,她不是没想过主动去找他,可一想到再见面,保不准倨傲的贵公子要冷脸冷声质问她。
想及此,她就歇下了心思,再不想去讨这口气。
他的冷漠疏离她不是没见识过——
“扶女郎,你以为你是谁?”
“我的字画从不赠人……画虽是我所作,至于是何人给的,我并不知情。”
这些并不美好的回忆她并未忘却,即便是现下他对她动了心,实际上他的性子也还是往前那般模样,未有根本上的变化。
便是他那几个月的追求,展示才能也好,翻墙偷偷进来也罢,无一不还是透着他那心高气傲的强势。
说真的,是她拒绝亲事的没错,可她还当真是有些怕再见谢湛的冷脸,要不然,那日她怎会跟逃跑般离了父亲书房,极快地走了。
话说回来,她还真有些意外,他未曾与她相商过丝毫,便突然上门提了亲,若是他能提前问她,也就免了一场难堪了啊。
扶萱叹了一口气。
总归元辰在近,届时她去给他赠元辰礼,他的气应该也散的七七八八了,那时,她再给他讲道理,应该是比现在能听得进的罢。
——扶萱这般想着的,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下,去协助嘉阳长公主,忙起来扶昀的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