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眼中一丝森厉闪过,手中刚剥出来的荔枝都被他挤烂了。
看他吃没来由的味,扶萱心里又觉痛快又觉好笑。
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的情愫皆是在你来我往的试探中加深的。
终是扳回一局,扶萱不介意得寸进尺。
她收了最后一针,剪断绣线,翻来覆去端详着手中荷包,状作自言自语道:“我绣地差,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微叹一息,活脱脱小女子家忐忑又怯生生的作态。
谢湛垂着的眼帘刷一下掀了起来,眸中的怒气不言而喻。
可眼见灼若芙蕖的小脸上直视他的目光,他现下可不敢发作半分。
谢湛忍了忍,到底还是没了给她剥荔枝的心情,他将手中果皮“砰”一声扔出去,刷地起身,忍着气道:“我先回了。”
斜阳将他本就顷长的身影拉地更长,影子的头部落在扶萱脚边,扶萱伸脚“踢”了踢这现在愈发别扭的“铁头”。
她有心磋磨他,在他即将离去的当口,低低地矫情道:“想吃荔枝。”
谢湛要走的步子顿时定住,转头居高临下睥睨扶萱,一时搞不清她是什么意思。
她为别的郎君练刺绣练地手指头都红肿了,既然在对别的郎君示好,为何此刻还要留下他?
可这几个月来,她还是头一回主动接他的东西,谢湛心中总归是开心的。
他从善如流地再次回座,一边余光狐疑地看扶萱收拾针线,一边极有眼色地剥起来荔枝。
剥出一个后,他伸手将果肉递到扶萱嘴边。
扶萱心安理得地张口含住,立马微微蹙起眉。
“难吃?”谢湛忙问。
见他上当,扶萱压着要上扬的嘴角,“嗯”了声,眼神委屈看他,微张开小嘴。
是在问她口中这个怎么办。
谢湛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不嫌弃地摊开手掌,真要接她不吃的荔枝肉。
扶萱正要往他手上吐,正此时,清溪园外稍远处,响起玲珑有些急切的声音——
“公子,您来看女郎了?”
“嗯,我给她送些荔枝。”
是扶昀。
扶萱微勾的脖子顿时僵住,囫囵地咽下口中荔枝,朝谢湛气音道:“你快走!”
她咽地太急,一时有些噎,话毕就窘迫地拍着心口,目光催着谢湛。
四目相对,谢湛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慌乱,她瞪圆的眸子没了方才的冷淡,湿漉漉,微颤颤,若一只走投无路的幼鹿。
谢湛长眸微眯,接着微不可查地提了提眉尾,思忖一瞬后,身形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这是一个脑中有了鬼主意的征兆。
见他如此,扶萱想劈头盖脸往他“铁头”上挥掌过去的心思都有了。
扶昀的性子虽温和,可在她的事情上素来较真,而且,以她的了解,他并不喜欢眼前人。
他们头回去谢府做客,对于她落水,谢湛冷漠视之,扶昀就劝过她婚事作罢。还有她装失忆那回,她在宇微山行宫中高热后醒来,刚喊扶昀一声哥哥,扶昀就冷着声儿问:“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哥呢?”
由此可见,对于谢湛当了她一阵“哥哥”的事,扶昀介意地不得了。
过会若见不讨他喜的谢湛大剌剌地坐在她院子里,她可如何解释?
思此,扶萱看谢湛的眼神愈发慌乱起来。
梨树上有蝉忽鸣,夏风带着温热的气息吹起,顺风而来的,似乎还有扶昀细碎的脚步声。
谢湛看着她手中的荷包,勾了勾唇,势在必得地要求道:“给我,我就走。”
扶萱随他目光看,果断拒绝:“不行!”
谢湛沉目,眸中暗火烈烈,大有要盯穿她手中荷包的意思。
扶萱被他目光吓到,极快地将荷包塞到腰间大带,生怕他动手给抢了。
谢湛被她这个动作刺地心间更火。
“给我。”他再次要求道,声低而戾。
“不给。”扶萱双手捂住大带。
“你可想好,若是被人见到你邀请男郎进院中品茗,于你清誉不利。你给我,我立刻走。”
他竟能面不改色地信口雌黄,扶萱气地牙痒痒。
“是你偷偷摸摸来的!那是我哥,被他看到我便实话实说,他只会信我。”
谢湛舔了舔后槽牙,伸手用肘弯勾住扶萱脖子,将人压在胸膛上。
扶萱想推开,却抵不过对方的力气,她挣脱不得,抬着小脸看他,便听他轻笑一声,“那到时我便大方承认你早是我的人,待你出了孝期,我便来府上提亲。”
“你……无赖!厚颜无耻!混蛋!”
谢湛不以为忤,任由她骂,云淡风轻道:“萱萱,我本就抱着娶你的心思,我可不怕任何人见到我。有什么狂风暴雨,自有我挡在你前面。还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