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尚且不识扶萱,并不对其品性评论,却也看着因她互殴到鼻青脸肿、失了体面的两位世家公子,叹了一句红颜祸水。
然,又怎料到,短短几个月而已,他就对她有了彻底改观,亦是有了不可自抑的情愫。
因这“祸水”,不惜与母亲翻脸,还心甘情愿地丢体面,只盼她予他些真心。
尝过她的滋味后,更是应了那句勾魂摄魄,将他的魂魄勾地尽数消散。
夜风从窗牖吹进,桌案上的烛火晃了晃。
闻着身前人儿水仙般的馥郁清香,看着摇曳不灭的灯火,想起生辰那日手中的柳腰,如这烛火般飘摇,柔韧,弯挺,谢湛掌心渐渐变热。
触感犹在,爱不释手。
“萱萱。”
低沉的声音响起,不难听出,其中压着某种预要爆发出来的情愫,扶萱不禁心中一颤,手中便跟着一抖。
笔尖点出的墨点,竟比谢湛先前那点更浓。
又要不成了,扶萱这般想着。
还不等她懊悔,身后的人便往前躬身,双手擒在了她的腰侧。
扶萱定在原位,握笔的手指紧缩。
他这样握她,太像那回……
谢湛垂首,鼻尖嵌入她的脖颈侧方,轻吮了几口,继而往上,衔住那敏感的小耳垂。
笔杆啪一声落在纸上,“嗯——”一声娇颤漏出扶萱嗓子。
作恶的人唇齿故意时轻时重,将那鼻腔中的热息,和急促不稳的气息,尽数投掷进她的耳朵。
待她闭目嘤嘤,他将她身子掰向他,牙齿磨着她的耳骨,“还疼么?”
他指的哪里,她心知肚明。
扶萱头皮发着麻,力气不再,头靠在他肩膀处,细指捉住他的前襟,不知该如何说。
对方也没等她开口回复。
片刻后,扶萱仰身看着屋顶房梁,衣衫尽数堆在了心口处。
那人亲自检查起了伤口。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扶萱感受着,忍耐着,软柔,温热,那种欲擒故纵,那种慢条斯理,那种用心呵护,教人十根脚趾紧紧蜷缩。
半晌后,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他不住咽下的喉结,还有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他俯身吻她。
她闻到了自己的味道。
谢湛抱着人,哑着嗓子喊她:“萱萱……”
热意抵来,扶萱头上发钗“叮”一声坠地,三千青丝尽数散下,铺在桌案上,将如花盛开的面庞衬托地愈加艳色了几分。
极为动人心魄。
飘出窗外的,是噼里啪啦的声响,纸也废了,砚也泼了,笔架倒了,就连书案也一挪再挪。
灯火照耀下,谢湛垂眸看她,但见樱唇嫣红,见眉黛轻蹙,见水汪潋滟双眸渐渐沁出水花,见艳丽双颊两侧渐渐薄汗渗出。
他又忍不住再次抱住她,高挺的鼻梁俯下。
夜色寂寂,月色朦胧。
夜风忽急忽徐,将树叶沙沙翻飞起,将书房地上的纸张吹地卷起又落下。
像极了那弯曲的脊背。
子夜时分,书房的门终于打开,谢湛抱着怀中被大氅裹住的人儿,迈着心满意足的豪步,回了棠梨苑的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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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屈原《山鬼》
(山中人儿就像芬芳杜若,石泉口中饮松柏头上遮。)
第178章 第 233章 厄运将临
王家,梓桐苑中。
秋雨淅淅沥沥,打在院中芭蕉上,油亮的绿叶着了水,愈发生机盎然。
婢女青兰收了油纸伞,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子,用帕子仔细吸干了面上因急行而出的汗,这才叩门迈进。
“可是办好了?”见贴身陪嫁婢女回来,张瑶放下绣绷,轻声问道。
青兰点了点头,道:“办妥了,奴找到了羽虚道长,也将扶女郎给的张真人的画像带到了,羽虚道长大喜,立刻便应下了。只待三公子去九清山,那‘不祥新人’属鸡的消息,自然会传到他耳朵中的。”
张瑶满意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按她和扶萱商量好的,最好的破除那厄运之说的办法便是祸水东引。将“不祥新人”定在属鸡的人身上,便是暗指的,曾来王家做过客的姜晓。如今姜晓得了穆安帝宠爱,这王家,就是想动,怕也不敢动她。
没成想,她也有用起来计谋的一天。
她握住一只白玉茶盏,指尖在上面的荷花纹路上反反复复摩挲,回想起扶萱转告她的在道观听到的话,寒凉直从脊背往全身蔓延。
自家亲表妹,自家亲姨母,呵,何等居心叵测,何等绝情狠心。
仔细想想,其实许多事情一早便有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