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雨丝落下来,卡维用箱子挡住脑袋:“好端端的怎么下雨了。”
那维莱特握紧发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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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维莱特的心情很不好。
不是害怕。
没有神力是事实。当达达利亚嚣张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法压制住他。就算有特巡队、有卡维,那是外力。身为水龙王,还要借助他人之力,就很窝火憋屈。
现在可好。
还被达达利亚发现了破绽。
对那种级别的执行官来说,迟早会试探出自己没有神力。更可能,愚人众又会伺机对枫丹做出什么不利的举措。怎么办,还同在一个枫丹法学院,明天可能就遇上了。
对了,自己是有权力的龙!
要不要利用大审判官的权力将他赶法学院?似乎也不好,外交交涉,知道的人不就更多了吗。
啊啊啊烦死了。还是教学楼那会儿,太疏忽大意,才被达达利亚抓住——对了,还有三只脚的怪物是什么——哎呀,脑袋想不过来了。
焦虑。
焦虑到睡不着。
那维莱特半夜爬起来。
好些日子,都没有这么焦虑过了。坐也坐不住,他拿起那根权杖想敲点什么,家里核桃栗子等带尖的带壳的都藏起来了。他只能敲土,一下一下,把被雨浇湿的地全敲了一遍,全身淋湿了也不管。
隔着玻璃。
老管家跟老园丁说:“要不,把你的古玩核桃贡献出来吧。”
老园丁:“滚边。”
老园丁不能让那维莱特在风雨里祸祸花园,他拿出珍藏已久的宝物,撑开伞,走到那维莱特跟前。
“我一会儿就去睡,您不用管我。”那维莱特仰头。
“您敲这个吧。”老园丁递出宝贝,“敲这个,比敲土和敲榴莲都管用。”
圆圆的,带着一根短木条。
“这是什么?”
“木鱼。”
那一晚,不止那维莱特睡不着了,所有人都睡不着了。
次日绵雨依旧。
初冬寒冷。
卡维在沫芒宫广场等他,咦了一声:“休闲服就挺好,你怎么又穿回制服啦。庄严是庄严,尺寸裁剪也没问题,就跟你略微有点不搭,气质上……呃,干吗还拿着权杖?”
脱制服,是想偷偷隐在学生里不被发现。
穿制服是为了镇场子。
权杖,咳,是由大审判官的神力所筑,拿久了,希望能激活神隐的神力。那维莱特顺手顿了顿权杖,水坑里溅起小水花。卡维倏的跳开,没被溅一鞋子水。
那维莱特:“抱歉,咳,就是想恋旧了。”
卡维:“哦,艾尔海森来信了。”
对哦,还有艾尔海森,他要是回来了,绝对没问题。
那维莱特眼睛发亮。
卡维一手举伞,一手费劲地从智能箱中拿出两页薄信,小心不沾到斜飞的雨丝:“他啊,现在在跋松顶沙漠考察,托巡轨船连夜捎来的,得过好一阵子才能来枫丹。”
那维莱特:失望。
信函简短,特别提醒卡维:「保持情绪稳定。别感伤,别纠结,别熬夜,别加班,别挖掘不必要的工作狂潜质。」翻到下一页信纸:「他会学。」他,指的自然是那维莱特。
“每晚一到图书馆闭馆,我们立刻回家了啊。”卡维自认养成到位,无懈可击,“艾尔海森以前是怎么做的?”
“大部分时候,一下课就回家。”
“……”
情绪没得到缓解。
一上午,那维莱特都很焦虑。
令讲课的教授几度自我反省:哪里讲得有问题吗,大审判官先生为何始终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不,或许是盯着虚空?
中午午饭。
卡维是千层酥酥和清汤,那维莱特是餐厅特供的「缥雨一滴」。
没吃两口,听见熟悉的笑声。达达利亚跟三四个同学在窗口挑选食物,有说有笑:「我是第一次来食堂呢,有什么推荐的。白淞鲜汤会不会太清淡,呃,还是杂烩吧,我都尝一尝。」声音朗亮,绝对称得上阳光开朗大男孩,与他二十岁的年龄相符。
卡维抬眼,对面那维莱特已不见人。
人呢?
达达利亚端着打好饭菜的餐盘,一眼看见雨窗边的卡维,十分自来熟:“嗨,卡维先生,您今天一个人吗?”好像压根儿没起过冲突一样。
卡维:“唔。”
知道那维莱特躲谁了。
达达利亚坐下,还没拿起刀叉,扫一眼桌上剩的半碗「缥雨一滴」,沉默半晌:“……在璃月,这种没番茄没鸡蛋没葱花甚至没半点儿油星的,我们叫做水。”
卡维:“……”
也许吧,但这就是大审判官的一日三餐。
卡维天性良善,也坚信人性本善,从不把人往坏里想,而达达利亚又活泼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