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把披肩小心翼翼地妥善叠好,压到了行李箱底部。
“费莉西,回到卢昂之后,你记得提醒我把这条披肩熨一熨。”
将箱子合上,艾玛直起身,深吸了口气。
所幸现在还没有走到最坏的地步,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地挽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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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5年。
原军医助手,现在在乡下无所事事地混日子的夏尔·德尼·巴托洛梅·包法利在这一年有了个孩子。
这是一个男孩子,所以不想多动脑子的他决定也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夏尔·包法利。
因为开纺织厂赔了本,在乡下又完全没有能够让他“大显身手”的地方,老包法利已经颓唐很久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品格很好的人,在把自己妻子那六万法郎的嫁妆挥霍一空后,他非但没有愧疚、没有醒悟过来振作精神,反而怨上了他的妻子——
他认为,就是因为他的岳父去世的时候没有给他留下足够的遗产,所以才让他现在成了一个穷光蛋。
这就是他给他的孩子草率地起名为夏尔·包法利的原因。同样的,这也是他在发现自己的孩子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哭出声,而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时候,非但没有感到担心,反而有些高兴于他的省事的原因。
值得庆幸的是,小夏尔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哭出声,并不是因为他先天患有什么疾病,而是因为他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得多。
说得更确切一些则是,现在这个小婴儿的体内住着的,其实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夏尔感觉自己现在完全睁不开眼睛,手脚也十分无力。
这让他很是疑惑。自己只是出了车祸,依他的经验来看,应该没有必要全麻吧。
不过常年的医生生涯已经让他练就了一副淡定的性子,故而他也没有因为现在所处的很是不妥的情况喊叫出声。
于是他便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一个女性虚弱的、满含担心的声音。
“夏尔,这孩子怎么了?怎么我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声响呢?”
这位女性问的……孩子是什么意思?他并不是一个儿科一声。
而且……她说的居然是法语。他确信他是身在美国的,这是怎么回事?
夏尔隐隐察觉出了不对,不过他仍旧没有出声,决定再观察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没有吵闹不好吗?哭起来的话还得我们来哄。”
夏尔听到了离自己很近的一个男人的很是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看来刚刚那位女性叫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这样的话……
夏尔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一个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的猜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可是你的儿子!”他听到那名女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还带上了一点哭腔:“他哭一哭,难道不比身体有什么毛病更好吗?哪有父亲像你这样冷漠的?”
“啧……”那个很是不耐烦的男声再次在夏尔的耳边响起。
他感受到了自己身边空气的气流有些变化,紧接着他又感到自己身上一痛。
婴儿特有的哭声在这间屋子里响起,包法利夫人松了口气。
虽然小婴儿的哭声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停止了,可这也已经能够说明,她的孩子没有问题了。
“快把他抱过来让我看看他!”她有些急切地对着老包法利先生要求到。
包法利夫人放松了,夏尔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惊恐。
感受着自己被移交到了另一个更加柔软的女性怀中,他终于证实了自己刚刚便有所察觉的一个很是匪夷所思的猜测——
他居然从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国医生,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法国婴儿。
包法利夫人自然不知道自己还很小很小的孩子心中的滔天巨浪。
看着自己怀里因为刚刚出生,还并不那么好看,反而因为皮肤红彤彤、皱巴巴而有些丑陋的孩子,她的心中除了对他满满的爱,便是突然涌上的难过了。
可惜,可惜……
因为丈夫现在完全不管事,她实在是太忙了,忙得完全没有精力照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必须得先去奶妈那里呆一阵子了。
而她,也必须错过她的小宝贝最开始的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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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包法利夫人如何不愿意错过自己儿子的成长,现实生活都让她必须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奶妈那里照顾——
她实在是太忙了,也暂时被老包法利先生最近越来越出格的举动搞得越发心力憔悴,实在是没办法好好照顾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于是小夏尔·包法利先生就被送到了村口的一位妇人家里。
她的工作就是这样的——通过帮身体不便、或者对照顾刚刚出生的孩子没有经验的的母亲照顾孩子,从而得到她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