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吧。”许奚想要自己拿过瓶子。
“没事。”蒋旻池依旧扶着他,就这样慢慢地喂下去半瓶水。
放好瓶子后,两人又躺回床上。好像习惯了似的,又一如往昔,蒋旻池很自然地把许奚揽进怀里搂着。
两人无声地就这样抱了一会儿,各怀心事。
一阵儿后,蒋旻池的手开始轻抚许奚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按着他的背脊。
许奚微微颤了一下,但是没躲。
以前蒋旻池就很喜欢这样,他依旧记得。
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后,蒋旻池才终于出声:
“小奚,如果以后我也没办法抱你去洗澡,只能用除了那里以外的方式来帮你,你可以接受吗?”
“蒋旻池。”许奚其实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本能地想叫他,又也许是想让他不要说了。
“我……”
“你听我说。”蒋旻池安抚性地捏捏许奚的后颈。“比起逃开这个问题,我想真正的解决方法是去面对。”
其实这一夜,蒋旻池几乎入眠。
许奚大概是在晚上七八点开始睡过去的。他去洗手间接了水,给人身上清理得干干净净,之后就上床抱着他躺着。
可他睡不着,很多事情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从他们相遇的时候开始回忆,直到出事,后来又分手,接着就是这如行尸走肉般的五年。
后面许奚回来了,说要来追回他。
可这人哪里会追人,手法笨拙得像是初出茅庐的男孩儿。他只知道在门口蹲着,在身后跟着,被赶了,本骂了,也不知道吭声,固执得很。
说来也是,他们在一起时,也就没有过谁追谁的情况。虽然暧昧期不短,但那暧昧期还不如说是两人之间的情趣。
因此,就这样的许奚,在用最笨的方式留在他身边,怎么都赶不走,骂不走。
蒋旻池蓦然感慨,这也许是他这苍然的一生中,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怀里的人什么都没穿,虽然身下不会再有反应,可他依旧为这幅身体心动。
前面那几个小时里,即使许奚已经神志不清,被情/欲折磨得快崩溃,可一边哭的时候,嘴里一边喊的还是他的名字。
他倏地明白了许奚那句,遇到你,就谁也看不到了。
这样的人,他还怎么舍得推开他。
“那天方贺舟问我,我是想要逃开你,还是想要逃开自己。”蒋旻池继续道,“这话我想了很久。”
“什么意思?”许奚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愿面对的,到底是那天在床上的你,是一个正常的有情/欲的你,还是无法满足你的我自己。”
房间里静了几秒,随后蒋旻池亲了亲许奚的头发,说着:
“我得承认,我是不愿面对那样的自己,因此在你跟我三番五次保证不需要那个东西之后,我才接受你待在我身边。”
“我……”
“你先听我说。”蒋旻池把许奚搂紧一点,“刚出事的时候,我把原因怪到你头上,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闯进来见我。
那时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然也无法接受你知道事实后不管是怜悯或可能是嫌恶的眼神。后来你出国了,我没把真想告诉你,则是因为怕你再回来。
小奚,我把自己想得太高尚了,在你面前也装得太冠冕堂皇。其实不是为你好,不是怕拖累你,我就是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
我一次次地冷落你,推开你,不接受你的心意,归根结底,是知道我没办法去回应这份心意。
这才是真实的我。”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不是。”许奚着急替他辩解。
“没事。”蒋旻池揉揉他的后颈安慰,“如果决定要一起走很长的路,我就得接受这个事实。不然后面几十年,你都要费心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该多累。”
只听到这,许奚心里终于隐隐地动了一下。他慢慢放开蒋旻池,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不确定和期待,“什么意思?”
蒋旻池收回手捧着许奚的脸,大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问:“老婆,不要走,不要丢下我,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话一出,许奚却没什么反应。他死死地盯着蒋旻池,眼里带着费解,又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蒋旻池又说。
这下许奚终于是相信了蒋旻池是在跟自己表白,让他留下来。而且这声求和,与之前两人故意粉饰太平时不一样。
他看到了蒋旻池澄澈眼神里的恳切与快要溢出眼底的情意。
几个月来的委屈就在这一刻终于一齐涌了出来。
之前他不敢委屈,没有理由,没有立场,也没有能接住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