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行不知道其他兄弟之间会不会说这样的话,但他知道已经年过三十了的他们两个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显得太暧昧了。
黎思行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在听到对面的沉默之后就更后悔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叫了声:“哥。”
头脑疯狂运转,想着如何措辞。
秦骁野先他一步开了口,他说:“那你想着吧。”
他把黎思行刚刚说给于想的话还给了他。
黎思行愣了,接着笑着“靠”了一声。
电话那边秦骁野说:“去睡觉吧。”
黎思行收了笑容“嗯”了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秦骁野说那句话是在帮他化解他的尴尬,他总是能精准探知黎思行的情绪,明明是在这种事儿上毫不在意的人。
“哥,晚安。”黎思行说。
“啊。”秦骁野应了一声。
黎思行静静的听着对面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秦骁野挂断了电话。
黎思行丢了手机,把自己砸到床上,深深呼了一口气,一种无力感在包裹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之后的好几天明亮发现他哥都不怎么打电话了,也不一直乐呵呵的了,他问他哥怎么了,他哥说入戏。
这几天确实正在拍最后几场难啃的戏。
七姨太死后,董峻因为实在害怕担责任,就跟自己的父亲坦白了,他的父亲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姨太太而已,掀不起什么浪花。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件事没有在董府引起任何的风波,二老爷根本不在乎这么一个姨太太,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董峻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件事虽没在董府掀起浪花,但却在秋媛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惊觉这是个吃人的府邸,一个人的命在这儿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她很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七姨太,于是找董峻想要他带自己离开,但董峻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问的急了,俩人便大吵了一架。
光天化日,两人的这场争吵被二老爷的小女儿给听着了,小女儿在这人堆里耳濡目染学了一身的戾气,转身便去大太太那里告发了,只因她娘本就恨秋媛这个分了她宠爱的小丫头。
提前听到了消息的大老爷怕连累自己的儿子急忙将毫不知情的儿子送出了府,秋媛则被大太太抓住关进了笼子。
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到了董峻的耳朵里,他不顾父亲的反对偷偷溜回了董府,然而在看到被大太太折磨的已经不成人样的秋媛时他却被吓住了,他疯了一样跑了出去,秋媛的哭喊在他听来像是恶鬼索命般恐怖。
最后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的秋媛被大太太丢进河里淹死了。
而董峻也吓疯了。
这几场戏都是夜戏,定基调是很压抑的,连现场的布景都十分昏暗,黎思行每天在这种地方拍戏整个人都快要掉进深渊里了。
拍最后一场戏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纪导一如他往日的拍摄手法,补拍了董峻和秋媛第一次见面的那场戏。
已经在前边经历了相爱、背叛等等戏份的两个人再回来拍这个初遇的戏份时,眼中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这正是纪导想要的。
深石高墙的府门外,有翠鸟飞过,啼鸣不止。
花骨朵儿般穿着一袭粉色嫁衣的圆眼姑娘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她对一切都新奇,但又不敢直接去看,便只悄悄的打量。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吹飞了她腰侧别着的手绢,她急忙抬手去抓,却没抓住。
手绢随风飞了两圈,寻亲般扑到了拎着行李万里归来的小少爷脸上。
小少爷被糊的一愣,连忙拿下脸上的东西,发现是个姑娘用的手绢,便左右找起了丢手绢的人。
他侧头看见了门前的姑娘,向前走了两步,问道:“姑娘,可是你掉的手绢?”
姑娘手指卷着袖口,羞怯的缓缓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睛里好似藏着星星,笑容含蓄得像是春天里开的第一朵花。
她说:“有劳这位少爷,手绢是我掉的。”
……
“过!”纪诚功喊道。
工作人员一拥而上,嘴里喊着:“黎老师杀青快乐!”
黎思行还没从戏里出来,忽然被彩带扑了一脸,愣神了两秒才笑了起来。
“好家伙这阵仗,吓死我了。”
纪诚功给他拿了一束花,伸手抱过黎思行狠狠拍了两下。
他说:“孩子,辛苦了。”
“哪的话。”黎思行说,“我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导演松开他,说:“对,说的对。”眼中是止不住的笑。
跟他搭戏的小苏也走过来送给了黎思行一个她自己在剧组编的手链,这个剧组每个人杀青她都送一个。
她说:“谢谢黎老师这段时间的指教,这个给黎老师戴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