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还下了雨,把实验兔离开时的脚印都冲没了。
奕炀陪他往里走了两三百米,越过溪流,往上就是另一个更高的山。靠近不了,荆棘丛生。乐言没继续往里走,而是绕着附近的草堆找,叹道:“我以为它们走不远呢。”
难道是因为那天他放走这群兔子的时候,说的那句不跑就要死翘翘吗…
奕炀怕他放心不下,教他把带来的东西零零碎碎放在有可能出现兔子的草丛堆里。
“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孩养过兔子,就是那种白白小小的幼兔,他们家后院就像这里一样,有高高的草丛,后来他养的白兔都跑了,越过栅栏后边就是山林,他想,那几只可都是家养兔子啊,自己在外面怎么活?”
乐言跟着发愁:“对啊,家养的...怎么活?”
奕炀放下手里那把苜蓿草,拍拍灰走过来牵着乐言的手,“大概半年吧,他放暑假回来,就在自家后边那片山林里,远远看到他养的白兔。它们啊,不仅把自己养活了,还变胖了不少。”
听到这儿,乐言眸光一亮,“老公,那你觉得我选的这个地方,可以让他们长大长胖吗?”
“当然可以啊,它们才到这个地方,得先熟悉环境,等它们把这里当成家,我们再来看,说不定能见到肆意的它们。”
“肆意...可以肆意...老公,你说话真好听!”乐言就地坐在草坪上,他想起了银戈山。当时费力爬出来的时候,他其实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兔子望着山林,望着潺潺溪水,问:“老公,是不是所有的生物都有很顽强的生命力啊,这种顽强就连我们大脑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才会时常想,完蛋了。过不去了。要死了。
奕炀点头赞同,盘腿坐在边上,一只手揽在乐言肩上,轻轻捏了捏。
他说:“生命的顽强是自然界的一个奇妙之处。其实许多生物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都展现了出乎意料的生存能力。在无望的环境里,找到生的机会。这种顽强,是绝境中的惊喜。”
“生命在适应环境、应对挑战时生出惊人的适应性,这是生命的韧性,是对活着的强烈渴望。无论微生物、植物,还是大型的哺乳动物,它们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现出了这种顽强。”
“在似乎绝望的时刻,顽强致使意外的转机,这是生命的神奇之处,一种我们还不能完全理解的力量。”
乐言说:“比超能力还要厉害?”
“是啊,生命最最最厉害。”奕炀偏头看他,风带着乐言额间鬓角的发飘飘荡荡,他抬手帮着拨开挡在眼睛边上的一缕,“我老婆也很厉害,绝境里突出重围的小兔子啊,多了不得。”
乐言突然感觉自己不是人,而是趴在草堆里,肆意呼吸新鲜空气的侏儒兔,他兴奋说:“老公,你感受到了吗?风的呼吸,像不像大自然的生命节奏?”
奕炀笑道:“它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
“我要听一听。”乐言坐得端端正正,决定静下心来好好感受一番。灵敏的耳朵不仅捕捉到了呼啸山谷的风,还有擦着绿草的刷刷声,很轻很轻。
太阳挺大,奕炀抬手帮他挡着脸,就见乐言习惯性嗅了嗅,忽然睁开眼睛开始找东西。
左手边大概五十米,一只奶灰色的小兔子背对着。乐言走上前,拨开草仔细看,吓得惊叫一声。
垂耳兔,但是断了一只耳朵,脑袋顶留下一块发黑的伤口。不仅耳朵,身上被荆棘挂得到处有伤口。
乐言伸手想碰,奕炀忙拦住他的手,出于安全考虑,这只垂耳兔从上车,到宠物医院都没经乐言的手。
垂耳兔住了院,乐言照常上班,心里是挂着的,到下班的点马上就要走。才换好衣服关上柜子的门,回头望见宋宇走进来。
乐言没说话,让开他拿上背包,宋宇却忽然捏着背包另一角,紧张而歉意地说:“小言,那天的话...真的很抱歉,我说得太直接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段时间差不多发了上百条消息给乐言,全部石沉大海,没办法只有当面来道歉,“小言,你别不理我啊...”
乐言拽不回背包,急得皱起了眉,“你先松开,我今天有事,你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宋宇涨红了脸,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乐言,我们聊聊好不好,我把那天的话收回肚子里,你就当我没说过,咱们还像以前那样行不行?”
乐言先松了手,大不了不要背包了。
宋宇却抢先他一步挡在更衣室的门边,近乎哀求地道:“就给我一杯咖啡的时间!”
“我说我还有事,半杯都不行!”
乐言真的生了气,甩开他的手。宋宇却跟牛皮糖似的,乐言用了很大的力才把胳膊从他手里解救出来,见他还想抓,乐言转身就跑,没估摸好位置,撞上没关的铁皮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