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平往旁边看去,见储秀宫掌事太监刘公公冲他微微摇头,继续问道:“孙小主可还记得,那太监什么模样?”
“约莫,约莫是……圆脸,小眼睛……”孙曼云绞着帕子,越来越小声,“……我记不大清了。”
这时,侍立在皇后身后,一身沉灰色褙子、面向严肃的嬷嬷沉声道:“窥探帝踪!当即刻罢选,按宫规处置!“
孙曼云吓得立即从绣墩滑在地上,抖着声音道:“臣女,臣女无意,皇后娘娘,臣女只是无意听到了——”
“好了。”上首一直闲闲喝茶的王氏搁下茶盏,抬手挥退青嬷嬷,温和道,“孙姑娘是无意听到,该罚的,是那起子碎嘴的下人。”
青嬷嬷退后一步,重又立在皇后身后,不再开口。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孙曼云感激道。
厅内静了片刻,全平朝皇后一躬身,才转过身子对钱姑娘道:
“钱小主,昨夜您为何去齐姑娘房里与她争吵?是不是您将她引出房门,下手杀害?”
钱姑娘两股战战,好悬没晕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道:
“我,我只是气她教唆我们去紫竹林,还骗我们说不会有事……我只是生气,没有想害她……复选后被罢选,我回家没有好亲事……我没想害她!”
“是您将她引出房门?”全平不为所动,重复道。
钱姑娘怯怯抬眼,见满屋子眼睛盯着她,吓得立马低下头去,半晌才道:“……是,她说怕吵醒孙姑娘……我真的没想害她!”
全平掀了掀眼皮,轻飘飘道:“您与齐小主在流云榭后面的假山附近争吵,一时激动,失手推了她一把,见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立马逃开了,是也不是?“
钱姑娘已经涕泗横流,说不出话来。
全平回身朝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齐小主死于脑后瘀伤,应是被钱小主推到假山上所致,但据仵作所言,并未立即毙命——”
钱姑娘眼睛一亮,盯着全平,指望他说出自己无罪的话。
“——中途有醒来片刻,因脑内出血,有呕吐之症,随后受到二次撞击,可能是自己摔倒,也可能是被撞了第二次,最终未得到救治,失了性命。”
皇后略一点头,身后夏蝉站出来,替皇后问道:“既如此,为何会在赵三小姐的屋子、冯小主的床榻上发现齐小主?”
冯萍萍身子一颤,满脸惊疑,就要开口说话,被身边一个小宫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全平道:”脑中有血,最开始也能自己行走,齐小主与赵小主的屋子相邻,有走错的可能。另一种可能就是——”
他转身面向站在旁边的冯萍萍,略微躬身,问道:“冯小主,昨夜,您在什么地方?据其余小主所说,您原本也是要同去紫竹林的,为何最后却没有跟着一起?”
冯萍萍是在储秀宫门口被小太监发现的,一回来就被带到了花厅。
她以为是私自出储秀宫的事被发现了,结果站在这里听了一会儿,越听心中越是害怕,怎么也没想到会扯上人命官司!
此时听到全平的问话,分辩道:“我没推她,昨天晚上我根本没见过齐姑娘!”
“冯小主,我是问您,昨夜您去了哪里?”全平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紧紧盯着冯萍萍。
冯萍萍退后一步,眼神躲闪片刻,才道:“我,因为昨天芸姐姐有跟我说不要去,我还有点犹豫,最后才磨磨蹭蹭出门。但我是一个人,出了储秀宫,在紫竹林迷路了,又找不到其他人,就一路走,想找个人问问……”
她看到皇后身后那嬷嬷愈发严肃的表情,不自觉抿了抿唇,小巧的鼻尖沁出细汗:
“……然后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终于遇到一位,一位大人,大人准我在一个有很多书的地方歇息……今日一早我醒来,就有个小太监将我送回储秀宫了。”
“你遇到的大人穿什么样式的衣服?那小太监又何在?”全平追问道。
“穿得很好看,小太监送到储秀宫宫道边就走了……呀!我忘了问名字!“冯萍萍说着说着,惊呼起来。
全平拧起眉头,向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冯小主所言若是为真,应是在储秀宫附近琅嬛阁安歇,还需派人往琅嬛阁察看。”
皇后徐徐开口道:“春燕,你带人过去。“
“是。”春燕一福身,领命而去。
青嬷嬷却道:“娘娘,即便这冯小主所言不虚,也犯了私自出储秀宫的规矩,当即刻罢选归家。”
皇后尚在沉吟,冯萍萍却急了,跪在地上,恳切道:“皇后娘娘,您宽恕我这一次吧,我一定要被选上的,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