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过之处,黑气迅速消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冒失。”
他轻声开口,然后抬头,望进一双深邃却溢满担忧和害怕的亮紫色瞳孔。
这双眼睛此时显得过分无助,眼尾耷拉着,像委屈的落了水的小狗,眼里带的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而没有染上哪怕是因为大面积受伤而导致的疼痛情绪。
傅矜时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伸手,挑起沈斯行的下巴,垂眼吻了下去。
最后一丝灵魂力混合着精神力消失殆尽,傅矜时抬手按了按沈斯行的眼角。
“现在死不了了。”他说。
最后,傅矜时指尖碰了碰沈斯行的手背,整个人全然脱力,完全顾不上这人方才打断他的事情,沉沉闭上了眼。
沈斯行第一次被一个人吓到六神无主,傅矜时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就下意识伸手,探了探怀里人的鼻息。
他的手是颤抖的。
他几乎要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沈斯行深呼吸了好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
他甚至都是屏着气的,直到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才猛地放松下来。
没有傅矜时有意控制,信息素屏障消失,一直守在门外的虫族鱼贯而入,手上拿了各种各样的武器。
几个人有序将普利莫和克莱斯特抬出去之后,架起武器对准了傅矜时和沈斯行两人。
傅矜时是昏迷状态,沈斯行又刚融合了离体二十多年的灵魂,一时间想去拦将普利莫和克莱斯特抬走的虫族竟以失败告终。
他只能一边揽着傅矜时往外走一边对付那些纠缠不休的虫子。
毕竟只有一只手,面对一屋子的虫子着实有些吃力,往外走的速度也慢得可以不计,红日倒是在前面快要挥出残影了。
上将就在怀里,沈斯行没什么耐心跟这些虫子耗,攻击的力度加大。
身上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再次绽开,沈斯行抬手继续攻击,就见前面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步伐整整齐齐。
这件事情是稀奇的。
克莱斯特和普利莫短时间都无法清醒,能让他们这么信服的,在虫族,还有谁?
沈斯行放慢脚步,望向人群散开的地方。
仅一眼沈斯行就停顿了一下。
“……叔叔?”
沈知礼缓缓从人群那头走过来,在沈斯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斯行的目光就顿在了他身上,突然变得有点冷。
沈斯行意识到什么,片刻后,再次垂眼看自己怀里的上将,冷冷开口:“你见过他了。”
这是个肯定句,并不是问句。
沈知礼没有回答。
沈斯行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再次转了一圈,加重了语气:“是你让他来的。叔叔。”
这次依旧是肯定句。
沈知礼没回复这句话,而是答非所问道:“你受伤了。”
“这不重要。”沈斯行回答得很快,他定定的望着沈知礼,刚遇到亲人的一点波澜消失不见,反而带了点审判,“你在利用他。为什么,叔叔?”
这两个人一个是和他契合度最高的人,一个是和他血缘关系浓厚的人,凭着沈斯行的感知和查到的那些东西,他能很快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猜出来。
“是想利用他救我和我爹么?”沈斯行干脆帮沈知礼回答。
他们此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涅然,然后尽可能多的找到关于虫族的信息。
沈斯行和傅矜时的任务清单中可没有提到要付出生命。
那点不安的心思在此时此刻突然落地变成实体、筑成巢穴,沈斯行却完全没有预料到从中作梗的是自己的亲叔叔。
虽然出发点是为了他和沈知远好,但沈斯行根本没办法想象若是发生了最坏的结果会怎样。
沈知礼不出意外的没有否认:“只有他能做到。”
“但只有他不行。”
沈斯行很快这么说。
这一刻,他懒得披上自己伪善的面具,一字一句的对沈知礼这么说。
“我做不出任何他会出事的预设,也不能接受任何人把他摆在棋盘中。”沈斯行说,看不出太大的喜怒,“叔叔,你也不行。”
“况且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救出我爸。”
沈知礼这回微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他算到了傅矜时对自己侄子的感情,却没算到自己这个侄子对上将的感情。
沈知礼是为了自己好,沈斯行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所以他没有资格说出决绝的话,只能庆幸他来得早,没有让这场完全不平等的交易继续下去。
他可以为了上将表明自己的立场,做出让步。
但若是上将和联邦被摆在一起做成了选择题,沈斯行给自己的答案甚至是用不着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