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玠摇摇头:“我想要登报求助,但不是募捐。我承认我们家面临的困难单靠我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解决的,但是我非常幸运,在遇到困难之后也遇到了很多好人——我们同村的叔叔伯伯,也是跟我父亲一起在工地上工作的工友们帮忙凑齐了住院押金,我父亲的主治医生知道我们家的事情以后,也跟医院申请了先行垫付手术费和治疗费用的医疗救助资金,尽量不要耽误我父亲的治疗。还有我的同学和师长,也给予了非常大的帮助。最后还有你们这些心怀正义又古道热肠的记者们……我相信我们家可以度过这次难关,但并不是所有被拖欠工资或者受到工伤的人都有我这样的幸运。”
一直在旁听的主编开口问道:“那你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
“我听说临海市东城区开发项目的工程正在招标,招标会在今天下午举行。台基基建作为最有竞争力的合资企业也会参加招标,但我认为这样没有社会责任感的承建单位并不适合承接这么重要的城建规划项目——他们连农民工最基本的权益都不肯负责,又怎么可能愿意承担更重大的社会责任。”
苏恪玠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我希望通过登报的方式向全社会呼吁,临海市应该考虑将城建规划项目交给更有社会责任的公司。”
“还有,因为合理的讨薪和工伤赔偿请求得不到回应,我们决定下午继续去招标会场外面拉横幅讨薪——至少要让台基基建给我们一个正面回应。”
*
从临海市报社出来以后,苏恪玠陆陆续续又去了其他几家报社和杂志社,还去了一趟临海市电视台。稍晚的时候又秘密联系了一位在八卦周刊任职的娱乐记者。具体谈的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当天中午,伪装成讨薪民工的娱乐记者跟在苏恪玠身边,顺利与一群民工汇合了。一群人连午饭都没吃,急急忙忙往招标会场赶。
路上,娱乐记者好奇的询问苏恪玠:“你确定台基基建的人一定会来阻拦我们吗?”
苏恪玠并不确定。但是通过他有限的跟戴榷德接触过的那次经验来判断,苏恪玠认为戴榷德是一个很喜欢用粗暴方式解决问题的人。而他在各大报社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要带着其他民工去招标会场讨薪,也是在给戴榷德下套。
苏恪玠相信会有很多心怀正义的记者愿意帮助他们,但也一定会有人倾向于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台基基建,以此换取资本的友谊。无论哪种选择都无可厚非,至少对于苏恪玠来说,都不会影响事情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
出于对戴榷德的了解,苏恪玠相信戴榷德在接到消息以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阻拦他们靠近招标会场。而苏恪玠想要的正是这个反应——他根本就没幻想过自己能带着人顺利进入招标会现场。
前往招标会场的面包车骤然一停,苏恪玠看着拦在面包车前的一排黑色轿车,唇角勾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第7章
当天下午,台基基建安保人员野蛮驱逐讨薪民工的新闻在临海市迅速传开。相关报道也在第一时间登上了临海市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因为事件发生的时间有些特殊——恰好就在临海市东城区开发项目公开招标的开标当天,甚至影响到了招标流程的正常进行。
首先要说明的是,因为苏恪玠的“料人如神”,他们一行人意料之中的没能走到招标会现场,在半路上就被台基基建的安保人员拦住了,为此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肢体对抗,好在无人受伤。
在苏恪玠一行人惨遭拦截的同一时间,临海市各大报社的记者也准时出现在了招标会场。东城区开发项目是面向社会的公开招标,这些媒体记者的到来也是招标流程的一部分。只不过在出了苏恪玠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这群记者们除了见证开标结果,还多了一个采访的任务——
那就是就“因包工头携款潜逃,农民工被拖欠工资承建单位是否应该负连带责任”一事咨询台基基建和其他开发商的看法,顺带问一问“开发商是否应该在创造经济效益的同时,承担更多社会责任”等老生常谈的问题。
考虑到本次招标项目的性质,虽然大多数开放商对记者们提出的问题都很不以为然,但是没有人会傻到当着记者的面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即便是脑容量最小的戴榷德都像模像样的甩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来应付记者。这使得整个采访环节看上去都正义凛然其乐融融,直到一部分记者在采访期间接到了苏恪玠的电话,事件由此转向了谁都无法控制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