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褒义的,梅惊池确实称得上天人之姿。
再转眸,只见被怆然呕血弄脏的面具正捏在陆弥手中,陆弥拿着绢布沾水细细擦拭。
这一幕实在太不和谐,秦顾一时不知该先说什么,只能道:“梅师叔,你的伤…”
“小眷之不必自责,”梅惊池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我这是陈年旧伤了,与你无干。”
似乎是怕他不信,梅惊池又点了点林隐和陆弥:“他们都知道。”
可他对伤势如何,依旧避而不谈。
“行了,”陆弥站起,将擦干净的面具塞进梅惊池掌心,又朝秦顾使了个眼色,“让他睡吧,我有话问你。”
秦顾只得再背着一身灵兽出门。
林隐想跟,被梅惊池唤住,恹恹地挪回床边。
秦顾和陆弥在藤架下站定,一只松鼠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人类,垂下大尾巴,恰好悬在陆弥脑袋上方。
秦顾:…
他憋着笑呢,一对上陆弥冰冷的眼眸,又把笑意咽回肚里。
半晌,陆弥冷哼道:“你身上全是那小子的味道。”
秦顾心里吐槽:这话怎么听着像说季允是狗。
脑子却转得很快,立刻反应过来:“舅舅看见了?”
陆弥道:“何须看见?整个牧城目睹你被季允带走,转眼你又出现在了浊云谷。”
所以猜也能猜到他是从哪里过来的。
秦顾摸了摸鼻尖:“也没有转眼吧,我在归墟待了整整…小半月呢。”
他都准备好迎接陆弥“胡搅蛮缠”的批评了,陆弥却只是叹了口气。
“我信你,梅惊池和他的侄子信你,其他人却未必都信你。”
秦顾一愕,心底又有些感动。
到头来,陆弥的第一反应,还是在担心他。
他听出陆弥的话外之音,问道:“舅舅的意思是?”
诛魔司掌教、浊云谷掌门、浊云谷少主,这三个人信他,陆弥为何依旧看起来忧心忡忡?
只有一个原因。
陆弥点了点头:“谷中长老,不服梅惊池者众多,如今梅惊池受伤,更不能让他们知道。”
不然生了易主之心,内忧外患,浊云谷的处境只会更加岌岌可危。
事实上,按照原著的进度,这个时候的浊云谷应该已是一片死地。
浊云谷驭兽的修行方式极大程度限制了修士的上限,一向是五大世家中最式微的,原著中的季允决定报复修真界后,不过用了三日就覆灭了浊云谷。
可十年来季允动用剔鳞还魂术,一心扑在秦顾身上,反倒阴差阳错让浊云谷得以存续。
这或许是他的复生,能够带来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陆弥总算察觉到脑袋上有什么东西在晃悠,抬头一看,冰冷的目光将松鼠吓得一骨碌蹦进秦顾怀里。
陆弥无语地闭了闭眼,正色道:“季允不会就此放过浊云谷。”
他们杀了朱厌,以季允睚眦必报的性格,即便不亲自前来,也必然会大肆举兵,不让浊云谷好过。
而现在,秦顾在浊云谷中,季允是百分百会亲自参战。
毕竟他只为了带走秦顾,就不惜侵袭慈悲寺。
陆弥没明说,因为确信以秦顾的聪明,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
秦顾目光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陆弥又道:“若季允全力来犯,浊云谷连一天也撑不过。”
这是陆弥基于双方实力做的假设。
秦顾却打断他:“不,三天。”
陆弥微愣:“什么?”
秦顾肯定道:“至少还有三天。”
蓼天木的效力会持续三天之久,以他对鸟形魔物的了解,季允只会睡得更久,而不会提前醒来。
他们还有三天时间,为浊云谷想一个全身而退的计划。
陆弥的眼眸深邃几许,突然发出一声笑:“…挺好,至少十年过去,你还是你。所以,你的想法是?”
秦顾目光灼灼:“先解决内忧。”
他话锋一转:“话说回来,舅舅,你好像和梅师叔一下子变得很熟?”
…
“万一少主不答应呢?父亲,或许老谷主传位给梅师叔,并不仅仅是因为——”
一只茶碗重重摔在说话的青年脚下,长老宋野气急败坏地瞪着自己的儿子:“你信你爹,还是信梅惊池?还是说,你信林隐?”
青年俯身,茶碗却已碎成几块,再难拼凑。
他又重新站好,低下头恭敬道:“…不敢。”
宋野这才满意,一下一下抚着胡须:“宋无,梅惊池是个小人,上位至今他如何打压你爹,难道你看不见?若梅惊池一日不退位,你我就永远无出头之日!”
他并不打算听宋无的回答:“浊云谷…拥护你爹者众多,浊云谷就该是你我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