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跌坐在地上,一向清冷的脸上缓缓流过滚烫的泪水,他原本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幼弟,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每个人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悔恨,颜神医爱莫能助的叹息一声频,不是他不肯救,时洛的身体确实到了极限,药石无医。
昏昏沉沉的时洛只觉得好吵,黄泉路上这么吵的吗?仔细一听好像是哭声,有人在哭?是因为他吗?时洛笑笑,怎么可能,不会有人为他哭,他也不想有人为他哭。
但哭声越来越大,吵的时洛有些心烦意乱,实在受不了说了句:“别哭了!”
听在别人耳朵里确只是一句轻微的气音,原本还在哭的众人瞬间止住哭声,一起望着床上的人。
哭声是断了,但其他更嘈杂的声音涌入了时洛的耳朵,时洛难得有些生气,费力睁开眼睛先看看是谁在黄泉路上吵。
然而时洛一睁开眼就愣住了,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清湖郡王一家?难道是他们在哭?他们知道他的身份了吧?一时间时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倒是雪妃看到时洛醒来,冲动之下一把抱住时洛:“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时洛一时间呼吸不畅,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咳出来两滴
雪妃慌忙松开时洛不该,轻柔得在时洛背上拍了拍,又擦去了时洛脸上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时洛良久才平稳下来,缓缓抬头看向雪妃:“您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孤儿,不是您的孩子。”
雪妃急忙否认:“不是的,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世子也向前一步:“我查两个月,终于查到了证据,你原本因该是我们的弟弟,父亲母亲最小的孩子,但生下来的时候被人替换扔掉,对不起,没能早些找到你,对不起。”没能在第一时间让你回家。
世子顿了顿:“弟弟这些年受苦了,你放心回家之后,没人敢欺负你,你会是我们家的最被珍爱的宝贝,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都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吃一点苦。我们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
时洛伸手捂着脸,捂着即将滑落的泪水:“不对,时洛只是城郊破庙的老乞丐养着的小乞丐,不是什么贵公子,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时洛不敢看他们含着泪水和期盼的眼睛,太迟了,太迟了,他们来迟了十三年,十三年的时间足够一切物是人非。
雪妃看着自己最小的孩子,心里在滴血,他是不是怕她们伤心才不敢认她们:“孩子,对不起,娘亲应该早点找到你的,对不起。”
时洛没有看她们,却也听得出雪妃的声音带着哭腔,如果他不曾被替换的话,应该会如她们所说,成为家中的珍宝,被所有人宠爱着长大。可惜没有如果,他被替换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只会是个没人爱的乞丐。
时洛再次对着他们重复:“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小乞丐,高攀不起郡王府。”
众人没想到时洛会一直否认,心中都似被针扎一般,绵密的疼痛。
柏锦玉路都有些走不稳,却强撑着走到时洛面前:“时洛,对不起,没能护着你,对不起”害你变成这样。
时洛听得出是皇后柏锦玉的声音:“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是我命不好罢了,不关你们任何事。”
“有关系的”柏锦玉第一次对自己有些痛恨:“十三年前,那群人要抓的原本是我,却误抓了你。”
柏锦玉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却颤抖着说不出口,十三年后我的毒是你的血解的,就连我的夫君,也许也是因为你得来的,而我却因为妒忌,因为愧疚,因为怕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明可以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却放任你在宫里受尽委屈。
时洛费力的扯开嘴角笑了笑:“错的是掳走我的人,和你没有关系。”
时洛的话语像是掀开了柏锦玉的遮羞布,让他曾经存有恶念的内心曝晒在阳光下,无处可避。
清湖郡王抬手摸了摸时洛的头顶,温厚的声音在时洛前方响起:“孩子,和为父回家,好吗?”
时洛摇摇头:“对不起,我只是个乞丐,我没有家。”
清湖郡王声音带着一丝受伤却依旧温和:“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否认呢?你确实是我们的孩子,和我们回家好吗?”
时洛苦笑着摇头,他不能认他们,也不可以认他们。他过不了爷爷那一关,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他其实比清湖郡王府的众人更早知道他的身世。应该是六七年前,他一直都相信爷爷的话,能自由出入血雨楼之后便开始调查了自己的身世。
他见过清湖郡王府众人对柏锦意的无底线宠爱,对了,柏锦意就是那个和他互换的人。他也见过清湖郡王府一家和和乐乐的样子,但就在他想遵从爷爷的遗愿,和他们相认的时候,他知道了另一个让他至今无法面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