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换不回白香玉的性命!
江亦寒似乎很会洞察人心,见他表情郁结,微微哑着声音道:“走吧,去看看其他地方。”
江玉陨没有说话,只是麻木地跟在他身后,他们继续前行,穿过一片花海,来到了一处小山坡,山坡上散落着一些石头和树木,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山坡上的一座小亭子。
小亭子采用的是传统的建筑风格,屋顶上覆盖着青瓦,四周是白色的围栏。亭子内部的桌椅和摆设都是汉白玉精雕细琢而成,显得十分精致。
最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是石桌上的一把古琴。
古琴浑然天成,泛着淡淡的金芒,琴尾坠有珠玉流苏,仿佛一块瑰丽的玉石。
江亦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琴弦,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似凉风灌入耳朵。
他闭了闭眼睛,仿佛白香玉就在眼前,身披纱抚琴,玉白的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
随着女子那一双滢滢秋水般的眼眸扫过来,琴声骤然变急,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最终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河,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
就像她最后留下的绝笔:寒江无情,玉损香陨……
江亦寒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已轻描淡写如水墨流转,仿佛那个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女子,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轻轻抚摸着眼前的琴,缓缓地说道:“这是我当年送给你母亲的定情之物,她弹得一手好琴,当年我负了她。她一气之下扔了此琴,我花了好些功夫,才将其修好,也算得上是你母亲生前的最爱之物了。”
江玉陨这才发现,那琴身上有些细小的裂痕。
他的心情更加复杂,现实中的白香玉,也是会弹这种古琴的。
并且受她的影响,他从小就喜欢拨弄这种古琴,且抚得一手好琴。
他垂眼看着古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道:“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看到这些。”
江亦寒冲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深情和内疚,“你若是喜欢,大可以将此琴拿走,就当是,你母亲的遗物吧。”
“不必了。”
江玉陨断然拒绝:“这毕竟是你送给她的,虽然有她的影子,但我并不想保留你给她的一切,无论是伤害,还是你那些假惺惺的爱情!”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了小亭子。
江亦寒眼神一凝,伸手想拉住他,但大袖下的手,最终是僵在了半空中。
连大张的嘴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帝赢没有闲功夫去观察这位万妖王离奇的反应,拔腿追了出去,“陨儿,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小跑过一条小道,很来到了一处水池旁,水池周围是一片绿草,草地上散落着几个石头和树木。
江玉陨走到水池边上,才顿住了脚步。
此时的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终于忍不住,抱住自己,缓缓蹲下身子,将脸深深埋进了膝盖。
帝赢心脏猛地收紧,至后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捞起来,严严实实的捂进了怀里!
江玉陨从他怀里抬起脸,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逐渐升腾起水雾。
泛红的眼眶看得帝赢浑身不自在,心底隐隐发酸。
良久,帝赢哑着嗓子道:“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为夫又不是,没有看见你哭鼻子的样子。”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江玉陨肯定会破涕为笑。
可是他现在,怎么都笑不出来。
纤长的睫毛一抖,倏地在脸上刷出了泪痕,润润的匐在眼角,湿湿的在光照下透出闪亮的芒。
继而,他全身都痉挛着起伏,眼泪大颗大颗的像碎掉的水晶一样,往下坠,亮晶晶的砸到男人手背,碎成无形的水痕。
很快,他哭到脸颊发红,牙齿咬住嘴唇,咬得发白。
帝赢心生怜爱,抬起炙热的大手,贴在他脸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做着擦拭动作,声音又沉又哑:“乖乖,有为夫在,无论发生什么,为夫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乖……”
就在此时,江亦寒也跟上了。
看到江玉陨泣不成声,他缓步走到他身边,沉默地注视着水池中的倒影。
直到他不哭了,他才缓缓开口:“这个水池,是我与你母亲一起修建的,她喜欢水,江南有许多这样的湖,所以我就给她修建了不少水池,希望她能天天看到水,开心一点。可惜后来,她也喜欢像你现在这样,跑到这水池边哭泣。”
闻言,江玉陨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只是垂着哭红的狐狸眼,默默地注视着水池中的倒影,那倒影鬓发散乱,眼眸通红,与身边两个男人格格不入,显得尤为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