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见他神情痛苦,心下有些不忍,欲开口安慰几句,临到头还是住了嘴,只劝道:“明晚皇上在太和殿设了晚宴,据说宫中女眷只有太后和四公主会出席,意味着什么您比属下清楚,说不定明晚您就接到赐婚圣旨了。”
敦多布多尔济依旧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半晌后,他开始动了。
近卫见他又站了起来,开始解身上衣裳的扣子,他将那套满人衣裳脱了下来,又换上了蒙古装束。
看来是听进他的话,近卫不由舒了口气。
敦多布多尔济淡淡道:“你出去吧。”
近卫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听他道:“若是有人来,你就说我昨夜未睡好,此刻正在补眠。”
“是,属下知道了,王爷好好休息。”顺便也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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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走后,敦多布多尔济就合衣躺到了床上,昨夜没睡好是真的,因为昨夜他站在银霜的窗前与她说了许久的话,后来回去时,感觉双手双脚都快冻僵了。
忘了两人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都很开心。敦多布多尔济能感觉出来,银霜对他亦是有几分好感的,只是,他们终究是无缘的。
敦多布多尔济翻了个身,长长地叹了口气,打算闭上眼硬睡,这时门外有人声,敦多布多尔济侧耳倾听,是银霜来找他了,近卫按照他的吩咐回话,银霜很快就又离开了。
敦多布多尔济胡思乱想了一阵,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只觉得外头亮堂一片,想来是到了晌午。
外头再度响起了银霜的声音,只不过依旧被近卫用着他要补眠的借口打发了。
敦多布多尔济听见银霜疑惑地问:“到晌午了,你们家王爷还睡着?”
近卫道:“回银霜姑娘,王爷一向觉沉,这一觉,怕是得到天黑才能醒。”
银霜半信半疑地走了。
这回敦多布多尔济真的睡着了,只是接着又被细微的说话声给吵醒,他一睁眼,只觉得外头暗沉沉一片,原来天已经黑了。
银霜似乎又来了,近卫这回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了,“银霜姑娘,我们王爷还是没醒。”
银霜道:“你没进去看看?你们王爷确定是在睡觉?”
而不是死了?
哪里有人能睡一整天都不醒的。
近卫挠了挠下巴道:“这,属下半个时辰前进去看过,王爷一切无碍,的确还在睡着。”
银霜含笑道:“那就好,等你们王爷醒后,劳烦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有话要告诉他。”
近卫恭敬应了,银霜微笑转身,只是刚一转身,她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
第一次来寻他,知道他在补眠,银霜信了。
第二次她就有些怀疑了。
这第三次,银霜是半点不信的。
等脱离了近卫的视线,银霜四下环顾一番,不见有旁人,她吸了口气,足尖一点,身轻如燕地上了房顶,几个纵身就到了敦多布多尔济的房顶上。
这时他的近卫已经不在门外了。
银霜轻轻揭开一块瓦片,朝下看去。
敦多布多尔济是躺在床上的,只不过他睁着眼,并未睡着。
他的近卫站在床侧,低声回禀着:“王爷,银霜姑娘今日一共来寻了你三次,属下都将她打发回去了,”敦多布多尔济道:“我听见了。”
近卫又道:“那您打算何时与银霜姑娘说清?”
房顶上的银霜:“?”
是要跟她说清什么?
敦多布多尔济迟疑了片刻,侧头看一眼地上散落的满人衣裳,淡淡道:“既然知道这事无望,又何必说清?”
他叹了口气道:“如你所说,明晚,怕是皇上就会赐婚了,我与她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的,说清了,也不过是徒增彼此的烦恼罢了。”
“我会求太子殿下出面,让她的家人不要再逼着她去嫁那老头了。”
银霜听到此处,嘴角不由轻轻上扬,她悄无声息又将瓦片放了回去,随即也没再回房间,几个飞跃出了驿馆,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今日几次去找敦多布多尔济,也是为了与他暂时道别,没想到他却避着不肯见自己。
回宫之事是跟太子哥哥还有皇祖母约定好的,不能再耽搁。既然敦多布多尔济暂时不想见她,她就只能不告而别了。
想想倒也算不上不告而别,她在自己屋内留了字条了,希望他能看见吧。
看不见也罢,最迟明晚,他们就又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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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里,银霜自然是先回慈仁宫见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