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孟露平静道:“无论我住在哪里,你都能这么肆无忌惮的闯入?”
博果尔微微一顿,道:“这次南苑的护卫,皇上交给我负责。”
否则他也不敢就这么过来。
孟露住在紫禁城时,他就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避开所有侍卫的耳目。
“上次的事,多谢你。”孟露指的是给玄烨进行性教育一事。
博果尔闻言低下了头,半晌才道:“你当年怀孕时,似乎也没满十八岁,那个孩子虽然没有生下来,可我问过太医,女子小产也十分伤身,这些年你的身子可还好?有没有让太医好好为你调理?”
他突然提到自己曾经怀孕的事,孟露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皱眉想了想,那似乎已经是顺治十一年的事了。孟露心中感动他还记得那么遥远的事情,便温声道:“放下吧,这些年太医也时常替我调理着。”
博果尔“嗯”了一声,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孟露仔细打量着,轻声问他:“你有心事?”
“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博果尔说着,眉宇间似有无尽的哀愁,孟露下地趿着鞋朝他走近,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眼,低声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何至于愁眉苦脸成这幅模样?”
随着她的靠近,博果尔呼吸一滞,眼神渐渐有些迷蒙。
孟露的手从她眉眼下移,抚上了他的侧脸,博果尔舔了舔唇,微微偏头想要更深切地感受她手心的温暖。
可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额娘的话:襄亲王府要么办你的婚事,要么就办我的丧事。
他强迫自己从孟露给的温柔里回神,咬了咬牙准备开口,下一刻却又看到孟露手腕上的镯子。
博果尔心神一震,用力握住孟露的手腕,声音有些颤抖:“你……”
他看一眼孟露的双眼,那双眼亮晶晶的,里头有柔柔的笑意。
你戴上了这对镯子,是不是代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这句话博果尔没来得及问出来,因为孟露踮起脚尖,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巴。
刹那间,博果尔的脑子里像是有闪电炸开,他的眼神一黯,双臂用力收紧,低头覆上了孟露的唇瓣。
夜还很深,孟露仰着头,努力承受博果尔带给她的一场狂风暴雨。
也许这便是最后一次了,等博果尔真的娶了福晋,她便要彻底与他保持距离了。
*紫禁城,咸安宫。
各宫各处几乎都已经熄了灯早早睡了,唯有慈和太后刚刚才回到咸安宫。
她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命人将咸安宫的大门关紧,随后又慢慢进了寝殿。
一进寝殿,慈和太后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消失不见,换之冰冷渗人的表情。
青怜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她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您今天没用午膳,又从傍晚一直待在慈宁宫抄写经书到现在,怕是已经饿了,奴婢让人去准备点清淡的吃食过来。”
慈和太后并未反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具。
旁边的小宫女见了,忙上前替她倒了一杯茶水,接着捧过头顶道:“太后娘娘请喝茶。”
慈和太后面无表情地接过,抿了一口,随即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力气之大,竟让那茶杯当场就碎了。
“这是谁泡的茶,冷成这样叫本宫怎么喝?”慈和太后柳眉倒竖,语气凛然。
倒茶的小宫女双膝一软,“腾”的一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太后娘娘娘恕罪。”
咸安宫的茶水一向是由她负责,并非是她故意要给慈和太后喝已经凉掉的茶水,实在是慈和太后平日也不喝热茶。
小宫女知道慈和太后是借机发火,想要出一出心里被太皇太后日日叫去抄写佛经的怨气,她也只能受着。
青怜见那只茶杯在慈和太后收下碎成几块,担忧道:“太后娘娘,仔细别伤着……啊!”
她话未说完,就见慈和太后的右手手心有血滴落,染红了碎成几瓣的茶杯。
青怜惊慌不已,吵嚷着就要传太医,慈和太后却冷声喊住她:“闭嘴,随便找什么包扎就行了。”
“可是,伤口这样深,怕是会留疤呀。”青怜捧着慈和太后的右手,语气都是颤抖的。
慈和太后神情未变,淡淡道:“留疤算得了什么。”
只要她的儿子亲政,她成了唯一的太后,区区一道疤痕又算得了什么。
唯一的太后,慈和太后心里暗暗念叨着这几个字眼。
如果她是唯一的太后,那么等太皇太后死后,她便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到那时,没有任何人敢对她摆脸色,也没有任何人敢让她每日抄写两三个时辰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