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立刻道:“皇额娘,皇贵妃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四阿哥......”庄太后冷冷地打断她:“接受不了便可以胡说八道吗?福全和玄烨都那么大了,若是由着皇贵妃胡言乱语,流言传了出去,福全和玄烨还怎么在宫中立足?董鄂家和佟家又会怎么想?”
“......”顺治默默不说话了,皇贵妃也再度将全身靠在顺治怀里,低低地啜泣着。
庄太后看着顺治赤红的眼眶,到底有些不忍,又放软了声音道:“四阿哥幼年早夭,后事需得尽快办了。皇贵妃伤心过度,难免无暇顾及后宫之事,就先在承乾宫把身子养好吧。”
庄太后的安排也很是妥当,顺治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点了点头,继续一下一下地抚着皇贵妃因为情绪起伏过度而微微佝偻的背。
不多时,寝殿的帘子被人掀起,庄太后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
她先是安慰了下董鄂福晋和佟福晋:“皇贵妃刚刚的话,想必你们也听见了,不必放在心上,她也是悲痛过度才会胡言乱语,哀家已经申斥过她了。”
董鄂福晋和佟福晋只低声应是。
庄太后又看向其他人,叮嘱道:“都回去吧,眼下皇上和皇贵妃,怕是也没工夫见你们,回去守好各自的门庭,这段时间别生事。”
众人原本也不期望着能见顺治,因此庄太后说完后,大家便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眼泪,一一告退离开。
*备受顺治宠爱的“第一子”就这么去了,即便其他人原本心里对这个阿哥还有种种嫉妒不满,可谁也不会跟一个可怜早夭的孩子计较。因此皇贵妃因为四阿哥的薨逝而病倒后,后宫许多人还怀着真切的同情去探望过皇贵妃几次,只是谁也没想到,同样是早夭的皇子,在顺治这却是天差地别。
巴尔福晋所生的大阿哥当年夭折,皇上也只是命内务府挑个合适的日子给下葬了,死后的哀荣是全然没有的。
可四阿哥却不一样了,顺治不仅下令为四阿哥修建陵寝,还追封四阿哥为和硕荣亲王。
他还下旨让朝廷官员皆去和硕荣亲王的坟茔前祭拜,百官心里自然颇多意见,可谁又敢表现出来呢?
于是只能装出一副悲痛模样,对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的牌位跪下磕头。
这样的举动,孟露就忍不住想,四阿哥在阴间能承受得住这样大张旗鼓的祭拜吗?
会不会折了他下辈子的福分?
可这话孟露也只敢放在心里,不过庄太后却看不下去了,她将顺治叫到慈宁宫,再度苦口婆心道:“额娘知道你疼那个孩子,可他到底还小,你让百官去祭拜,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顺治表情平静,只淡淡道:“只要能让皇贵妃开心一点,让他们去磕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庄太后:“……”
罢了,还是一样的固执。
*
自打四阿哥去后,皇贵妃便一病不起,成日以泪洗面,顺治起先还日日去承乾宫陪伴,可每次去都只能看到皇贵妃悲伤不已的模样,渐渐的,他心里也有些不耐了,去承乾宫的次数很快的便从一天一次,变成三天一次,五天一次……
这期间,他甚至还去后宫别的福晋那儿留宿过几次,孟露看得直替皇贵妃心寒。
她忍不住唏嘘哀叹,也不知道大家都羡慕皇贵妃什么。
不过到了三月,皇贵妃的身子倒是也逐渐好起来,宫里的日子又慢慢恢复平静。
然而这样的平静没维持几天,在一个乌云沉沉的夜晚,储秀宫传出了一道令人心脏欲裂的哭声,巴尔福晋所生的三公主没了。
三公主白日还好好的陪着五公主玩耍,入夜后突然就发起热来,从她哼哼唧唧地向巴尔福晋撒娇要抱着,到她彻底没了呼吸,全程不到半个时辰。
太医都没来得及去。
孟露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她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再度穿上素净的衣裳,又迎着夜风往储秀宫而去。
相比被顺治捧在手心的和硕荣亲王,一个公主的夭折显得就太微不足道了。
储秀宫来的人不多,除了孟露外,便只有宫中其他几个诞育过子嗣的福晋来了,也许只有当了母亲,才能体会丧子丧女之痛了吧。
面对哭得连气都喘不上巴尔福晋,孟露能做的,也就只有干巴巴的几句安慰,可巴尔福晋根本听不进去。
孟露跟三公主的感情不如和锦璇那般,可那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会在见到她时怯生生的给她行礼,若是孟露对她笑上一笑,那孩子也会弯了眉眼,露出腮边的两个小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