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拭去脸上的水珠,下一秒,雨滴越来越大。
他飞快起身钻回航站楼,就在他前脚跑进房内的一瞬间,雨水瓢泼而下。
很快,轰隆隆的雷鸣声也在草原上空炸响。
白彦站在廊下看着大草原这瞬息万变的天气,雨水连成了雨幕轰然而落,雷鸣电闪,连天色都忽然暗下,几乎就要变成黑夜。他盯着这雨景看了好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并在航站楼外停下了,几名机场员工冒雨跑下车进了候机厅。
白彦目光一亮,航班要起飞了吗?
虽然现在下着雨,但是草原嘛,天气变化是常事,应该很快就会停的吧。他乐观地想着。
只见一名黑人大妈一头钻进一间办公室,透过窗子,白彦看见大妈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因为外面电闪雷鸣,轰隆的雷声掩盖了他的听觉,只能看见黑人大妈的嘴一张一合。
待挂了电话,大妈拿出一个红色小牌子,走到办公室外简易的航班信息牌前,将白彦那趟航班的信息改成了“Delay”(延误),出发时间也从凌晨六点改成了“Pending”(待定)。
白彦:!
他忙抓住身旁一个大叔,叽里哇啦手脚并用地沟通了好一会才明白因为雷暴天气,所有航班都延误了。
有一早来候机的乘客亦发出抱怨声,询问机场员工起飞时间,员工摇头一问三不知。
嘈杂的议论声,雷雨声交织着。
雨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急。
乘客们得不到确切的起飞时间,只能在机场内干等着。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几个小时后,有员工拿着喇叭用蹩脚的英文广播,因为这场季风性雷暴天气会持续一整天,所有航班今天全部停飞,机场即将关闭。
白彦手中拿着的仅剩一块小饼干在听见这一声广播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坐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候机椅上,呆楞半晌后,垂眼看了看掉在地上已经被泥土沾污的饼干,又看一眼丢在一旁已经喝光了剩下一个空瓶的矿泉水瓶。
连日来的委屈一朝爆发,他又饿又渴,忽然嘴角一瘪,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仰头哭起来。
众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机场内来自世界各地的各色人种,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这位来自东方的亚洲青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都哭红了,鼻尖也红扑扑的,两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有位白人小姐姐忍不住上前,用带着浓厚澳洲口音的英语询问他发生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白彦看一眼来人,却看见对方塞给他一块小面包,“Don't cry,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
白彦打了个哭嗝后愣了一下,接过面包啃了一口,委屈巴巴用英文说了一声谢谢。
此时,机场一名黑人保安开始用喇叭驱赶乘客,称机场要关闭,要求所有人离开。
众人纷纷发声表示不满,外头还是电闪雷鸣,这么大的雷暴天气却要乘客离开,未免太不近人情。
此时又是一道雷电划破漆黑的夜幕,电光将昏暗的室内都照亮了一瞬,一秒后,轰隆隆的雷鸣轰然响起。
白彦被这雷惊得缩瑟了一下,脑海立刻联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赶进这雷雨中,孤身一人的他无处可去,只能孤零零地在这风雨交加的雷暴天气中如一片凋零的枯叶,饱受摧残。
在这个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没有人会来接他,没有人能救他。
这么想着,他不由哭得更大声了:“都怪你!”
“为什么要追我,让我安安静静地跑路不行吗?!追我干什么你这个神经病!呜呜呜,你有病治病不要缠着我可以吗!我又不欠你的,穿来这里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想回家啊呜呜呜!”
他一个劲地哭,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在场者都听不懂的中文。人们见状,纷纷义愤填膺地对机场员工的赶客行为表示抗议。
黑人保安都愣了,没想到白彦被他吓哭成这样,一时间喇叭掉地,没敢再发声。
白彦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耳边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了他的哭声,他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座椅上哭着,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他哭累了,高亢的哭声渐渐演变成了啜泣。
在他朦胧的视线里,围着他的人群不知何时好似散开了些,露出一个空档。
电闪雷鸣中,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从光中出现,缓步而来地在他面前站定。
周遭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止住,雷声也巧合地在这个间隙停了下来,场面一时安静,只余白彦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