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简直可以用形容枯槁来形容了,岳瑶甚至特地问了问她师姐,在确认仙人不会被饿死后,她才敢上前看看这位仙人。
仙人肤色较为黑,像是经历过长久风吹日晒的农人那样,托着脑袋的手上也全是陈年的老茧……像是受了很多苦一样。
岳瑶也觉出了一些苦涩,他不会是在这里没办法吃到好东西,然后又被迫关了好久吧?一个得道成仙的人,怎么能把自己委屈成这样呢?
“师姐,如果成仙就要委屈成这样,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踏上这条路。”岳瑶真诚的希望,“我更喜欢你活得漂漂亮亮的样子,就算偶尔生气,也是鲜活的模样。”
柏舒:“……”
扶锦君:“……”
只是个醉酒,怎么被岳瑶说成坐牢一样了?
扶锦君扶额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从容不迫地挥开大袖,大袖拂过山风,带来山底下清苦的白草气息,仙人在梦中无意识地嗅了嗅,猛地转醒过来。
“什么人?”
扶锦君行了个不轻不重的礼节:“岳安扶锦君。”
柏舒照猫画虎地跟着她行礼:“岳安苍云君见过仙人。”
岳瑶一愣,行了个弟子礼:“我是扶锦君弟子……也是她的妻。”
扶锦君手一僵:“……”
柏舒脸一抽:“……”
后面那句话完全没必要好嘛!
仙人悠悠缓过神来,一开口,声音居然有些嘶哑:“……好。”
岳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没有酒,您为何会醉?您为何不离开此处呢?”
“一口佳酿醉余生啊。”仙人似乎很久没同人说过话了,他沙哑着嗓子,无奈地托着脑袋,“解酒的药就在山崖下,我却徒劳地在山顶醉眠了百十年。”
“如果没猜错,您自从‘成仙’之日起,就来到了白草涧却从未离开过吧。”扶锦君说,“那么是谁给您的酒?”
“窥测天意,得到成仙后,我跟着天道的指引来到此处,然后看到了一抹身影,它陪我来到此处,赏下一壶酒,再然后,我可能就醉了。”仙人摇摇头,“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梦到了些事情,然后却无力改变。”
扶锦君和岳瑶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猜出了大概——成仙不是天道所认同的路,所谓的“仙人”其实是可以触怒天道的存在,天道引诱对方至此,然后让他沉睡无数年,除非被人发现,否则就是活着的死人。
而这位仙人只能把自己的意愿通过梦境艰难传达,由于是梦,所以无法传达很广,只能微乎其微地改变一下白草涧入口的字。
成仙,这是种多么恶毒的诅咒……
还有一个问题。
曾经那些岳安“羽化登仙”的先人们去哪儿了?他们是被骗到后山的高顶处抱憾余生了呢,还是在这里困死了呢?
扶锦君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但她不想去求证,只是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仙。
“老夫我啊,是岳安的第四十二代仙君。”仙人看着心态良好,还反过来问扶锦君她们,“你们是几代了啊?”
三人集体愣住了——这期间不过百余来年,怎么就突然从四十二跨度到一百零一代了?
周蹇不多不少刚好是百代仙君,扶锦君此刻是一百零一,单单她们俩就占了几十年……那剩下的时间,怎么消化了这么多仙君?
岳安的史册没有记载这些,只是断层似的从周蹇开始详细记录。
扶锦君想不明白,但还是率先回答了仙人的问题:“我是第一百零一代。”
仙人显然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也猛地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这位仙人突然提到:“不管什么,我们先出去再说。”
出去吗?
岳瑶担心地看向他,不谈能不能出去,这位仙人瘦得几乎只剩下骨架了,还能走得动路吗?
扶锦君似乎并不担心这些的样子,只是虚空扶住对方的胳膊,淡淡点了下头。
岳瑶以为她是用术法支撑起了对方,也放下心来。
“别担心,走吧。”
扶锦君走在后面,容岳瑶和柏舒先行一步。
“瑶瑶,等下出了白草涧,记得观察外面的情况。”扶锦君以开玩笑的口吻戏言说,“万一外面有什么埋伏就不太美妙了。”
岳安地界内,谁没事儿找事儿来惹两位仙君啊?
找死呢?
岳瑶觉得这个玩笑多多少少有点不走心了,但是她看着扶锦君略带忧思的脸,又不确定下来。
师姐这个表情,要么是愁,要么是哀,大概率不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