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瑶直到她受了很多苦,又不是完全了解她具体受过什么苦难。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叫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她发现自己还是会心疼对方,虽说同情一个人就是不幸的开始,但她没办法克服本能。
岳瑶不断地自我厌弃,恨不得痛骂自己一顿,把自己给骂清醒了。
可是,扶锦君看向她的时候,她嘴里说出的却是:“早上好,师父。”
扶锦君视线柔和下来,刻薄的薄冰在她眼眸中化开,化成脉脉春水,她说:“从今以后,你就不仅仅是我徒儿了。”
岳瑶默默上前抱住她:“嗯。”
“昨晚我已通知内阁众人,很快整个岳瑶便会知道,我们不只是师徒了。”扶锦君起身,长发遮住肩头,“为师答应对你好,也要告知天下人。”
这不仅仅是扶锦君的职责,而是她作为爱人的承诺。
“师父,你想好了。”岳瑶目光渐渐下移,盯着她流畅的下颌线,“此事您并不在理,因为您为师,我为徒,就算爱意由我而起,到头来,世间流言蜚语的矛头也会指向您。”
这事避无可避,扶锦君为师长,在世人眼里,师长天然就该起引导纠正作用,如果岳瑶动心,也是她作为小辈的不懂事,扶锦君这个做师父的不该纵容她,而是得即使止损,把这段荒谬的情感拨乱反正。
谁能知道扶锦君的爱意积压了十数年,早到岳瑶重生之前。
俗世人怎么能用浅薄的爱来理解她,当然,扶锦君也不期待世人的理解,她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如果她们叫唤得太吵,她就带着岳瑶离开此地。
她听了岳瑶的话语,微微一笑:“为师自然是无碍,你在意这些吗?”
岳瑶不止生性自由,内心也自由无牵挂,为了即时的一个念头,她随时可以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的东西,因此自然也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我不在乎的,师父。”岳瑶说,“只要您乐意,我做什么都好,时候不早了,徒儿伺候您洗漱吧。”
洗漱。
扶锦君想起自己卧病在床的那些年,岳瑶日日亲自打水来榻前为她擦面梳妆,除此之外,她从来都是一个术法解决所有,很少亲力亲为,也很少让岳瑶亲手来伺候。
岳瑶既然提出来了,那重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扶锦君允了,岳瑶便出了殿门去盛水。
晚山外没有了禁制,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岳瑶走了没几步就敏锐地察觉了来人,她没多想,一边张望着一边往外走。
扶锦君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一夜过后,这丫头心里藏了很多事儿,那种鲜少在她身上出现的凝重和悲哀居然笼罩了她,但看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那般心情。
岳瑶走出殿外,扶锦君也看着她往外走。可是她们俩都忘记了,晚山殿门前,设置了重重禁制,就在岳瑶踏足殿外后一段距离后,晚山天地换色,金轮成锁为链,一下子束缚住了她的手脚。
密密麻麻的禁锢叫人看了头皮发麻,岳瑶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却被那金色的链条拽得更死了,她现在手脚发麻,脑袋也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晕乎乎的,这一拽,直接就被扯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岳瑶实实在在地跪到了地上。
链条叮叮当当地撞击声不绝入耳,扶锦君一下子惊醒过来,瞬间移形换影跑过去扶她。
十分巧合的是,方才进入晚山的那些人恰好也到了。
于是,众人刚站稳脚跟,就察觉晚山天地震颤,数不清的锁链从云中的金轮中蜿蜒而下,缠绕上了岳瑶的手脚。
岳瑶跪地,殿内的扶锦君仓皇而出抱住了她。
一向仪态万方的扶锦君终于失了态,只穿了白色中衣便闯了出来,恍神间,纯白色的衣袂翻飞宛若当年的小师姐。
锁链来的太快,岳瑶走神之时根本没办法对抗,况且这链条本就是为了锁住她,来势汹汹却又无比精准,只是片刻,她便被缠得动弹不得。
而岳瑶的目光还是留在殿外来人的身上,她想,这些人怎么这么大阵仗,轰轰烈烈一大堆涌来晚山殿,是要逼扶锦君做什么决定,还是下定决定去逼扶锦君做什么事情……再或者,他们现在就要推翻师姐了?
扶锦君冷冷回头:“诸位有何事?”
众人木在原地:“……”
内阁众人昨天听了这么爆炸的消息,一晚上都没睡,大家商议了整整一晚,有人强烈谴责师徒□□的闹剧,有人说是扶锦君强迫她徒弟,有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建议把岳瑶驱逐出师门,把此事轻描淡写地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