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年,两个姑娘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小七也越发生的亭亭玉立,眉眼也像极了楚思,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楚思的影子。而哑女,依旧是个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女,他们都唤她哑娘。
短短三年,我看到了贾家从鼎盛时期到迅速衰落的整个过程。
武宗皇帝高齐常年对北境发动战争,军资消耗巨大,再加上各项土木,水利工程的建设,以及高位者的各种挥霍,大新国库早就空了。
国库一空,统治者自然就将目标对准了老百姓,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但百姓身上那三两肉能割出什么,因此,贾富贵这种爱拔尖出头的暴发户就成了统治者的第一目标人选。
贾富贵是朝廷养了十几年的韭菜,如今时机一到,就可以开割了。
贾富贵祖上是摸金的,因为刨人祖坟这种缺德事干多了,死儿子又死女儿,为了保住所剩不多的儿女,在贾小七出生那年,贾家就放弃了倒斗这门生意,改从商。
十几年来,贾家的丝绸、盐铁、茶叶、房地这些产业遍布大江南北,从扬州首富变成了整个江南的霸主。
成就贾富贵这头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猪,除了十几年前江南一代的时局外,还有朝廷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功劳,这正如我前面所说的,贾富贵是朝廷养了十几年的韭菜。
如今国库空虚,贾富贵这颗韭菜就应发挥出其最大的作用。朝廷开始垄断盐铁、丝绸,和土地的开发和买卖,普通商人不得私下制盐,制铁,否则一律判处斩刑;丝绸可以卖,但价格不能低于朝廷,土地只能租用,不得用于买卖。
因此,贾富贵这个江南最大的盐商就被抓去喝了几次茶,再深刻地教育了一顿,还收回了他那座七进七出的大宅子。
贾家一家老小被迫搬进了二进式的院里,甫一搬进这个院子,贾夫人同几个小妾,叔叔伯伯们差点疯了,他们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哪里住过这么小的房子,要是只住一家还能凑活,可贾家没有分家,一大家子的人都住在一块,必然是拥挤的。
如今生意已然是做不成了,贾家在扬州只剩下几间铺子,一年到头也产不出多少收益,养不活这么一大家子的人,于是贾二叔就提议让贾富贵重操旧业。
我得到这个消息难免担心小七会不会被卷入其中,下墓是个危险活,古墓里面,特别是以前的皇家陵墓,里面机关重重,我自不会让小七去干这种行当。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又是一个令我心痛的消息传来。
贾家让小七同现任扬州首富柳老爷家的二公子订亲了。
这件事是小七告诉我的,她那日欢欢喜喜地跑来告诉我,她订亲了,我脑子嗡嗡的,很长时间没缓过来。
“你……说什么?”我不大愿意相信这件事。
“爹爹许我同柳二哥哥订亲了。”她脸上堆满了笑容,很高兴地在同我分享这件喜事,不过我恐是要扫她的兴了。
我兴致寡淡地“哦”了声。
她不大高兴地道:“‘哦’是什么意思,你不为我高兴吗?”
我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跟“柳二哥哥”好上的,只是有段时间见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傻笑,也不晓得在笑什么,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原是有心上人了啊……
我从未想过她会喜欢上别人,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她长大以后仍会喜欢我,和我在一起,所以也从未在这方面怀疑过,而今我才发觉,我好像错了,她早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个楚思了。
“说话啊,你不为我高兴吗?”她见我发呆,推了推我。
我冷漠地说:“我高兴什么,又不是我定亲。”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盯了我一阵,说:“你好奇怪……”
我不大想同她说话。
“我小时候你是这模样,我现在长大了,你还是这模样,我娘亲眼角都生出纹了,你为何没有?”
我道:“我不知道。”
她问:“你成亲了吗?”
我道:“成了。”
她问:“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丈夫?”
我道:“她……她看上别人了。”
她同情地望着我:“你好可怜。”
我和小七的对话都被一旁的哑娘听去了,三年过去,小七也失去了逗弄哑娘的乐趣,她现在感兴趣的是她的柳二哥哥,因此,有时也会找哑娘给她出谋划策,可惜哑娘口不能言,帮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