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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殿,殿内各角落都燃了炭火,案牍下也摆了一个,四周天窗都开着,用以通风换气,偶尔也有雪花从缝隙中吹落下来,透过光柱,它们就像是在缠绵起舞的柳絮,浮浮沉沉。
玲珑抱着一只海星暖手宝,暖手宝毛茸茸的,抓在手里很是受用。
她右手支在一旁,雪白的手腕上搭了只手。
郑医修眉目舒展,眼尾和嘴角都不自觉地扬起。
这四月以来,宗主的身子养得很好,她不由地多打量了她一眼。
宗主身穿一鲜红对襟上衣,锦缎的材质上绣着鎏金色腾凰,襟圈上围了一圈雪白的貂毛,更衬她玉腮粉雪。
鎏金腾凰的刺绣下,掩着团圆鼓鼓的东西,她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只是衣裳过于宽大,显得她的腹部并没有那么圆挺。
她的腰上没有系东西,自然也不能系,长裙直盖到她脚踝处,踩着一双厚靴子,长靴连脚踝也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不留一寸肌肤在外面,不让严寒有可乘之机,毛茸茸的棕色靴子十分胖大,要在以前,她家宗主是不会穿这么难看的东西的。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只听玉玲珑重重呼吸着:“如何?”
她回神过来,仰头注视尊上芳容,不得不说,她家尊上被养得是白里透红,气血丰盈。
郑医修拱拱手:“宗主,胎儿和您都十分健康,并且将在近一月临盆。”
玉玲珑掐算了一下日子,感觉是差不多了。
她的手覆在肚子上,平稳地呼吸着,唇角也不免勾了勾。
郑医修盯着她那双鞋子,不忍问到:“宗主您这双鞋子哪里来的,看着十分保暖。”
玲珑抬了抬脚:“这个嘛?是贺连衣去人间买的,特别保暖,怎么,你也想要一个?”
她忙摆摆手:“不,我就是好奇,宗主何时喜欢穿这样的东西。”
玲珑不忍一笑:“这东西丑是丑了点,可它的确很温暖,还有这个。”
她举着手里的海星暖手宝晃了晃,又指着四下许许多多新奇的物件,类似于婴儿椅,小衣服,还有公主洋娃娃:“这些都是贺连衣去人间买来的。”
郑医修肉眼看见玉玲珑喜不自胜,自然也替她开心。
她拱拱手笑道:“夫人和宗主感情好,这对孩子,对宗门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玲珑稍稍楞了一会儿,平时丝毫没注意这些。
“感情好?”
她自然自语,又自嘲笑了笑。
郑医修只当她开心,又继续说:“夫人对您的好,宗门的人有目共睹,依属下所见,你们百年前那些恩恩怨怨,也早已经解开了吧。”
玲珑嘴角一沉,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殿外传来侍女纷纷跪地的声音,一玫红色的衣裳闪过屏风,带起一阵凌冽的风窜进中殿,她抖落身上的雪花后,才往案牍旁走了过去。
初棠人瘦精干,她披风夹雪后归来,却依旧精神翼翼。
“宗主。”
“回来了。”玲珑掀开眼看她。
她朝玲珑行了个礼,目光睥睨郑医修,仿若有几分不满似的。
郑医修见她来了,顿时也不说话了。
初棠面上藏不住事,只说到:“方才听闻郑医修与宗主谈话,属下不这般以为。”
被人当面拆了台子,郑医修自挂了脸,只是她嘴角依旧勾着不说话。
玲拢眉毛一挑:“棠左使有何见解?”
“宗主有所不知,属下在这二十年来,在青阳峰安插了不少谍者,她们纷纷表示,贺长老本就是一个宽厚仁爱的人,尤其她对她那小弟子,更是宠溺有加,我看她对宗主这些,还不及她对她小弟子十分之一。”
不及十分之一?
玉玲珑的脸挂不住了,她引以为傲的她对她的好,竟只是贺连衣玩剩下的。一想到那封信,她的心笃笃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妒忌,还是其他什么。
郑医修则持有不同的看法,她独自伫立,自然呈一股慵懒姿势:“是吗,可外界传言毕竟是传言,我没亲眼见着夫人对她的小弟子好,只见夫人对我们宗主好。”
初棠目光炯炯,带着些许严厉:“郑医修一直在西海岛内,又怎么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那贺长老十分善于伪装,依我看偶看,这一切都是做出来给宗主看的,宗主没感动,你倒是感动得不行。”
“呵?”郑医修吸了口气,嘴角往下一拉:“夫人本就怕水,却敢于跳入黑河救出宗主,再一己之力斩杀九婴,棠左使见识广,也没见过九婴吧,九婴是什么,是上古凶兽,夫人拼死保护宗主,这岂是能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