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称呼彻底击碎了萧瑾强撑起的脊梁, 她所有的坚强霎时间崩溃瓦解。
失魂落魄,萧瑾情难自控, 却努力撑起最后一份体面,“谢谢,我不渴。”
颤抖着站起身, 看一眼冷淡疏离的孟宛怡, 萧瑾转身,缓缓走出房门。
踏出卧房的那一刻,她仰头, 满腹委屈化作一声长叹, 艰难吐出一口气, 在风中瑟瑟。
也许是方才孟宛怡的眼神太过冰冷决绝,牵动起萧瑾曾经痛苦的记忆。
曾经的孟莹如此待她,如今的孟宛怡亦是如此。
是不是她做的不够好?
她是不是不配拥有良人与她长相厮守?
痴傻地笑,萧瑾恍惚地忆起与她成亲后的孟宛怡,包容她的任性,放纵她的执念,甚至会帮她举证孟弘益的罪责。
对她纵容至此,怎会是不爱呢?
零碎的记忆一点点拼接上,萧瑾双手捂住脸,后悔不已。
她不相信孟宛怡对她步步为营,她们之所以会走到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皆是她当初不知珍惜的缘故。
孟宛怡究竟是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有那么重要吗?
她何苦纠结那么多,将真正爱她的人越推越远呢?
努力挺直的脊背逐渐弯下去,萧瑾蹲在院内抱住双膝,无助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孟宛怡坐在屋内,听着屋外压抑的声响,隐忍且克制,却又夹杂着沉闷的低泣声。
不敢宣泄,便用手捂住嘴巴,生怕惊扰了谁。
琉璃于心不忍,望向孟宛怡,“小姐······”
缓缓阖眸,孟宛怡沉声道:“随她去吧,日后······她总要学着自己一个人走。”
她不能护她一辈子。
她们,终究不是最合适的人。
低头看一眼毫无知觉的腿,如果她现在仍是个身体康健的人,或许,她会起身追出去,将萧瑾抱在怀里吧?
心乱如麻,孟宛怡痛苦地皱紧眉。
许是残缺的身体致使她连心理都变得病态起来。
好像折磨萧瑾,她心里便能痛快一样。
究竟是对萧瑾的怪怨多一分,还是不忍连累她多一分,孟宛怡一时竟也难以分得清楚。
只觉用痛麻木自己,她便觉得她还活着。
*
萧瑾离开的那日,天下起了鹅绒大雪,凤很大,乌云密布。天空一连几天都没放过晴。
孟宛怡没办法到院内晒太阳,自然也就没机会见到萧瑾。
琉璃为她做按摩时,孟宛怡犹豫着问:“她······来过吗?”
“谁?”琉璃明知故问。
萧瑾走的那天,她追出去看,萧瑾一个人踉跄在风中,那单薄的身子,落魄的背影,哪还有将军府大小姐的模样?
远远望着萧瑾渐行渐远的身影,琉璃无声叹息。
她家小姐也真忍心。
“萧瑾。”孟宛怡艰涩开口。
“那肯定不能来了。”琉璃替孟宛怡捏腿的动作没停,嘴里絮絮叨叨,“那日她被小姐如此对待,换了谁都不可能再有勇气出现在小姐面前。”
“我······很过分吗?”
“总之有些绝情。”
沉默不语,孟宛怡双手交握,揉搓着,“还有几日除夕?”
“后日便是了。”
孟宛怡点头,她如今竟也如行尸走肉一般,连何时新年也不记得了。
遥想刚与萧瑾成亲时,她还幻想着能与她一同在除夕夜去池边放许愿灯,如今念想破灭。
她对那日子,也没了期盼。
“小姐,唐大夫说,除夕夜要带我们一同去看花灯。”琉璃仰头看她,一双圆溜溜的眸子亮晶晶的。
瞧出了她的意思,孟宛怡问:“你想去?”
“小姐去奴婢才能跟着去啊。”
“那便去吧。”
“只是,我需要戴着面纱出门。”孟宛怡眸色沉沉,蕴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愁绪。
琉璃欣喜雀跃,“唐大夫早已做好了准备,面纱也早已为小姐缝制好了。”
“嗯。”孟宛怡点头,心绪却不知缥缈到何处。
乱山残雪夜,萧瑾独自坐在凌霄阁二楼围栏处,淡看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杯中的茶已凉,她却始终未见想要等的人影。
热闹声徘徊在耳畔。无人曾驻足留意过二楼有一女子,艳羡的眼神。
除夕夜,灯火通明,装扮精致的马车在桥头缓缓而过,马铃声叮当作响,不禁吸引了萧瑾的目光。
她凝神往那马车望去,心不自觉提上来。一身形翩跹的女子跳下马车,转身抱起车内紫色面纱蒙面的女子,身边的婢女将轮椅推到她们跟前,两人仿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坐于轮椅之中。
情不自禁站起身,多日未见的想念汹涌如潮。
孟宛怡决绝的话还绕悬在心头,萧瑾手扶在桌案上,犹豫要不要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