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缇恍然大悟:“最近听闻南康州出了一些本土产的糖冰,品质上佳,是一家李氏糖寮产出的,想必正是阁下的糖寮吧?”
李青瓷十分高兴,他主动给洲渚介绍:“郑郎君家是南康州的大姓,他有二十二艘海船,数百船员,不仅常往来于广州、福州一带,还去过占城、扶南、吕宋!”
很多买卖遍布南边的商贾,其实都没有自己的船队,这时候,他们只能租借船商的船只(按洲渚的理解,郑缇就是做物流运输的)。郑缇就是船商,他不仅有船队,还有航海经验十分丰富的船员。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大船商为什么会主动上门来寻洲渚,但如果能跟郑缇交好,他的糖冰就能通过水路,卖到别的地方去了。
洲渚微微诧异,显然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认识她的,找她又有什么事?
很快,郑缇便道出了他的来意。
每年的秋冬是盛产香料的季节,所以诸多南边的香料商都会找上门,托郑缇将香料运送到苏杭的津口去。
如果仅仅是帮忙运输物品,郑缇的船队挣不了多少,他看到香料挣钱,便想利用船只到达盛产香料的诸多蕃国的机会收购更多的香料,再自己卖到北方去。
然而他是船商,不是香料商,没有人脉与客源,他的香料就卖不出去。
这时,他听说了洲渚出身汴京的香料世家,必定有诸多人脉,所以求上了门。
洲渚:“……”
她有个屁的人脉!
看到洲渚陷入了沉默,郑缇心中一提,道:“阿洲娘子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
洲渚很快就想到了措辞,道:“郑郎君,我也想帮你,只是你既然已经打听到了我的出身,那么必然清楚,我在汴京已经算个死人了,就算我回去,也会被族人重新控制起来,跟我有关的人可能也会被他们视为威胁,从而想尽一切办法阻挠你在汴京做香料买卖。我实在是帮不上你的忙。”
郑缇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良久,他看了眼李青瓷,似乎有些顾虑。
李青瓷识相地走出前堂,只在庭院远远地看着他们。
“阿洲娘子或许可以联系洲相……”郑缇压低了声音。
洲渚心头一跳,顿时意识到郑缇或许是别人找来的,因为猜测她跟洲赫有关系的人并不多,只有陈县尉、黄长生一党。
这样一来,那他的来意就是假的,或许另有目的。
转瞬之间,洲渚便作出了反应,她故作无知地道:“洲相是宰相,岂是我一介民女可以接近的?”
陈县尉和黄长生的推测从未正面告诉过她,因此,她依旧得假装自己并不认识权势滔天的洲赫。
郑缇讶然地道:“阿洲娘子难道不知道,洲姓在汴京代表着什么吗?”
“一个姓氏罢了,又不是国姓。”
郑缇无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洲氏是外姓,在汴京只有洲相一族是这个姓氏,阿洲娘子是汴京人,哪怕你不清楚自己跟洲相的关系,可你们是族人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他倒是没怀疑洲渚为什么会不清楚这一点,毕竟洲渚是女子,从小养在深闺,而又被人刻意隐瞒的话,的确有可能不清楚家里跟洲赫的关系。
洲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表现出一副思维混乱的模样:“但爹娘从未提过……”
郑缇见状,越发觉得洲渚是被蒙在鼓里的。而且她的族人夺了她的家产,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一切,不然等着她去找洲相撑腰吗?
洲渚似乎是消化完了这个消息,重新寻回了理智,她道:“就算如此,欺负我的族人不一样是洲相的族人吗?洲相又凭什么帮我一个女子?”
吃绝户的情况屡见不鲜,她的家产被夺时,族人都没有站出来帮她,她又如何肯定洲赫会帮她?
郑缇张嘴欲提洲渚跟洲相的爷孙关系,然而想到洲相未曾公开,他们贸然将此事告知洲渚,也不知道会不会触怒洲相。
“恕我无能为力,郑郎君还是请回吧!”洲渚叹气。
郑缇觉得来日方长,便先离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给洲渚上眼药:“我听说夏馆是池家的,而池御史之所以会被流放至此,是因为弹劾了洲相,故而池小娘子十分不喜欢跟洲相有关的人。阿洲娘子若是继续跟她同住,还请小心一些。”
洲渚在心里“呸”他,面上故作迟疑地点点头。
送走他后,又送走了李青瓷,洲渚将夏馆的门关上,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