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村民都知道池不故的来历,闻言,再也没有疑惑,纷纷散去。
一直提心吊胆的洲渚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她靠着树,抹了把虚汗。
似是想起什么,她望向树荫下的池不故,满心好奇:“池不故,你怎么会在这儿?”
“路过。”
“多亏有你,不然,我的说辞虽然没什么漏洞,但被人知道是个浮客总归是不太妙的。”洲渚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就怕那些村民将她举报了。
可是有了池不故的证词,他们便会下意识认为她有户贴,不会太深究。
不过,这样一来,她跟池不故便是绑在了一块儿,她若是被人告发,池不故也要受牵连的。
她皱着眉头,道:“不过,你这么说,就不怕露馅,被我牵连吗?”
池不故气定神闲地道:“这些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南康州,更别说有机会去汴京了,他们又怎么知道汴京是不是真有一家洲氏香料店?更不会知晓我家是不是真的用了你家的香料。”
洲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朝池不故竖起拇指。
池不故不明白此手势的意思,但猜得出,大抵是夸赞之意,心中有些许受用,嘴角也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浅笑。
过了会儿,池不故又叮嘱道:“虽说我替你圆了谎,但还是不可太招摇,就怕遇到向你索要过所的耆长。”
“你说得对!”
池不故瞟了眼洲渚脚下的小竹篓,里面装着一些花和艾草,便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庵里要做福袋,我来帮忙。”
池不故没说什么,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先行回漏泽园了。
——
几个村民虽然没有深究洲渚的身世,但乡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位美人,他们忍不住将其当成谈资,告诉了临近的乡民。
于是东村和平罗村的人很快便知晓了,漏泽园又多了一个孤苦伶仃的美娇娘。
很多人都好奇这美娇娘到底有多美,可是他们又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去漏泽园,单纯冲美娇娘去的话,只怕会被当成登徒浪子。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闲暇的时候去新湖那边转悠,毕竟那几个村民当初就是在那儿遇到洲渚的。
杜嘉娘从同村的妇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一紧,赶紧跑回娘家,跟自己的兄嫂说舌:“现在乡里的人基本都知道阿洲娘子的存在了,只怕会遭不少人觊觎。”
她的兄长杜段对素未谋面的洲渚产生了极大的不满,道:“她一个妇人,怎么整日抛头露面?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
这时,他坐在角落的小女儿轻嗤了声,嘀咕道:“人家怎么样,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吧?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人家呢?”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屋内的人恰巧都能听见。
杜段则恼羞成怒:“你住嘴!”
杜妻也扫了自己的小女儿一眼,道:“事关你三哥的终身大事,自然得着紧一些。”
小女儿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哼了声,敞开了嗓门,道:“人家同意跟三哥相看了吗?就我们在这儿一厢情愿!到时候她没看上三哥,我们是不是要强娶?”
“话不能这么说。”杜妻道,“她无亲无故,孤苦飘零,在这南康州要如何立足?嫁给你三哥,我肯定会待她如亲闺女,她也不用再吃苦,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
“嫁过来守活寡吗?”
“杜佳云,你给我滚出去!”杜段的表情好像要吃人。
杜佳云撇撇嘴,拍拍屁股离开了气氛沉闷,充满了腐朽陈旧的气息的屋子。
而屋内的讨论还在继续,她隐约听见了杜嘉娘的声音:“花朝那日把安婆也请上,让她给看看八字和面相旺不旺夫……”
第8章 福袋(已修)
花朝节的前一日下午,女尼们便做好了福袋。
洲渚要了两个,高高兴兴地揣在怀里。
她刚离开白衣庵,就看到一排黄槿树下,一道怡然闲坐着的身影。
一头青丝束成最简便的平髻,发髻有些凌乱,鬓间有一缕发丝滑落,随风摆荡。
细长的脖颈有一根细绳横着,细绳的两端则是缀着一顶斗笠,被随意地勾在肩后。
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衣下是一条像在土里滚过般,有些脏的裤子。
骨节分明的手往裤子上不重不轻地拍了几下,掸去了上面沾染的尘土,动作自然却尽显书香世家的风度,便是这身乡野村姑的打扮,也未能遮掩她出尘的气质,好似她不该是荒芜之地的守墓人,而该是馨香馥郁的大家闺秀。
洲渚的心情霎时间变得美好欢腾:“池不故,你怎么在这里?”
池不故收起闲适的神情,道:“刚巧经过,累了,在树荫下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