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聆总结道:“所以我说我姐是真的很喜欢你呀。”
门忽然被叩响了,阿姨在得到许可后探身入内:
“可以开饭了。”
得到了纪惜桐兜底的回答,陈聆的心情霎时变得美好了。
“走!”她拉着纪惜桐起身。
陈家的餐桌很少有人聊天,多数时三人都是默默用餐。
陈父偶尔会过问两句陈聆的学业情况,然后再僵硬地转过话题和陈郁说上两句话。
纪惜桐都好几次注意到了陈父在偷偷打量自己的大女儿。
她觉得陈家人的相处模式挺有趣的——明明都很在意彼此,表达关心时却都内敛得要命。
等到陈父终于抓住机会,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和陈郁聊上几句后,纪惜桐紧绷着的思绪也为了他而松弛了。
“一诚一直这样走下去,所有的损失就都是你自己承担了。”陈父拿捏着腔调,一开口便说教意味便很足。
“餐桌上不聊工作上的事。”陈郁不咸不淡地答道,很明显在回避这个问题。
陈父拨着碟子里的蔬菜,神态和吃了瘪时的陈郁很像。
纪惜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想通陈郁性格沉闷的原因了。
陈父离席的间隙,纪惜桐轻拍陈郁的手背,示意她靠近。
“怎么了?”陈郁凑近了听她说话。
“你们家是不是除了陈聆,性格都挺闷的?”纪惜桐和她咬耳朵。
她们贴得实在太近了,陈郁忍不住托住了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
“怎么看出来的?”她问。
“一种直觉。”纪惜桐答。
“你是觉得我和我爸性格像?”陈郁轻笑。
“有一点吧,但不是很一样。但是你们两个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我和我爸像,小聆和我妈像。”
“那我看人还挺准得嘛。”纪惜桐有些小得意。
身旁忽然想起了陈聆的咳嗽声。陈郁和纪惜桐迅速隔开距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似的。
片刻后,陈父拉开了座椅,重新落座。
*
纪秉怀在妻女的劝说下最终悄悄搬离了老式小区。
出院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整理在代工厂拍摄的相片。
拍摄冒着的风险比较大,许多张相片都因为时间限制拍得很糊。
微型摄像头录制的视频画质也不是很好,纪秉怀回忆着当时拍摄的场景,几乎是一帧一帧地筛选有用的画面。
他看到两眼发花,不得不闭目养神。即便是这样,他的眼前似乎还有闪烁着的光点,指引着他不断沉入回忆。
电光火石间,纪秉怀眼前浮现了车间尽头办公室桌面上层叠的纸张。
没有人看守的第一晚,他摸进了那里,出于职业敏感,将桌面上的文件也拍摄了下来。
纪秉怀坐直身,从头翻起了那几张相片。
最清晰的那张相片角落里有两张增值税发票,仔细观察,能看清发票上的数字。
他放大了相片,看到了两串一模一样的发票编号。
嗡的一声,耳畔似是炸响了闷雷。
“这是伪造的……”纪秉怀喃喃道。
太阳穴胀痛得厉害,纪秉怀僵直了身,动作迟缓地站起来,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寻找着自己的手机。
他拨通了了解税务工作的朋友的电话,隐去了细节来求证自己的猜测。
朋友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纪秉怀忽然有些迷茫了。
他想起了纪惜桐前段时间的叮嘱和一次又一次的询问,脑袋痛得厉害。
纪母推门进来时,纪秉怀正瘫坐在地上。
“你这是?”纪母忙扶他起来。
手机从他身上滑到了地板上,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纪母帮他拾起,发现屏幕已经碎了。
“怎么了这是,身体不舒服吗?”纪母关切道。
“你有没有发现小桐她们这段时间都有点不对劲。”纪秉怀兀自道,“她们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纪母觉得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你是不是因为没休息好,脑袋又开始疼了?”
纪秉怀挣开她的搀扶,边往门外走边自言自语道:“我得打个电话问清楚。”
“这都快十二点了,小桐她们早休息了,你这个时候找她们干什么?”纪母蹙着眉头叫住他,“你有事先和我商量看看,这个点就不要去烦她们了!”
纪秉怀听到她尖锐的声音,如梦初醒般定住脚步。
他的佝偻身影隐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很苍老。
“我总觉得她们知道点什么。”纪秉怀扶着墙壁,“二月初的时候她们就问我在查的事情跟税案有没有关系,那时候我还觉得她们问的莫名其妙,但今天在检查照片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