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她们的指节越扣越紧,暖意也扩散开来了。
“不去取车吗?”纪惜桐有些困惑。
“不开车。”陈郁垂眸道,“坐地铁。”
衣兜里,纪惜桐的拇指指腹正轻轻摩挲着陈郁的肌肤。
“没到那个时间节点,应该不会有事。”
她的声音在陈郁的注视下越来越低。
“从现在开始就要注意。”陈郁低住了她的拇指,“我们今天下午就收拾东西搬家。”
“好。”纪惜桐很乖,很快便颔首同意了。
她太能理解陈郁的想法了。
走在飘着寒雨的街道,穿梭在建筑下。
陈郁望着周遭的场景,喃喃道:“这里我记得一四年的时候就改建成商业街了,公寓楼也拆了。”
纪惜桐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暗淡的云层下,墙体斑驳的筒子楼。
“这里真的拆掉了我很多念想。”陈郁回首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重见。”
她的语调十分平淡,纪惜桐听着心里却五味杂陈。
“地铁口倒是没变,十年前和十年后都是一个模样。”
陈郁轻笑了声和纪惜桐隔开些距离,让她走在了身前。
下楼梯时,陈郁的掌心落在了纪惜桐的肩上。
过去的几年里,她们的事业都有了起色,已经很少乘坐地铁了。
纪惜桐已经记不太清她们上次这样走在人潮里是什么时候了。
身旁是行色匆匆的人,耳畔是机械播报音,思绪有一刹那飘远了。
她回忆起来了大学时代陈郁和她外出旅行时的场景。那时候陈郁也是这样让她行在身前,遇到堵塞时便会下意识侧身替她挡住剐蹭。
最初时,纪惜桐会有点生气。她的脾气一直都很温和,但是有时候不知怎的,会特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在纪惜桐眼中,相爱并不意味着单方面献祭似的付出,而是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成长,一起拥抱更好的生活。
但是当纪惜桐撑着伞和陈郁走在一起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将整个伞面偏去陈郁那里。陈郁觉察到后,就会拿来比较,每次都说得纪惜桐哑口无言。
现在想来,年轻时的她们真是既幼稚又可爱。
“在想些什么?”
陈郁的声音落在耳畔,在地铁站喧闹的人声中格外清晰。
纪惜桐微偏首便看到陈郁用后背挡住了她身侧的人流,笑意更深了。
“在想我们大三出去旅行那次。”她答。
陈郁牵着她找到摄像头下的一处空位,落座前细致观察了周围。
“去深城那次吗?”陈郁终于分出神来回话。
“应该是。”纪惜桐答,“那次我们去海边看日出了。”
眼前浮现了书房相册里的那两张相片。
陈郁眨了下眼睛,认真道:
“等事情彻底解决了,我们还要去旅行。”
她的眼神是坚定的,令纪惜桐很是心安。
纪惜桐的心脏被温水包裹着,再次走出地铁站时,冷雨也变得不再凉寒。
穿过斑马线,纪父纪母所居住的老式小区近在眼前。
现在的小区远没有十年后破败。
墙皮没有因为进水剥落,楼道里也没有那么多凌乱的广告,青黑色的地砖干干净净的。
纪惜桐这次的步伐比陈郁轻快了许多。恍然间,她生出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阿郁,我不敢敲门了。”她敛眸道,“我好怕这一切是假的。”
“不会的。”陈郁凝望着她,“这次不是梦。”
陈郁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带着她指节摁响了门铃。
片刻后,门那端传来了动静,伴随着“吱呀”的声响,老旧的防盗门打开了。
儒雅随和的纪父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端着茶杯,笑呵呵道:
“你们来了。外边冷,快进来啊!”
“爸!”
纪惜桐鼻尖一酸,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欸呦——”纪父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茶杯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这不上星期刚回过家吗,怎么上来就给了个这么大的抱?”
“这不是想你了嘛!”纪惜桐语调微颤,“没忍住。”
“怎么看着还要哭了呢?”纪父看了眼陈郁,眼中带着求助的意味。
“惜桐最近看了本讲亲情的书。”陈郁解释道。
纪秉怀一下就理解了,他拍了拍纪惜桐的背,有些无奈地安慰道:“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书里的东西和现实还是要会区分开来的。”
纪惜桐束手,和陈郁并肩而立。
“我知道。”她答。
纪惜桐怕被纪父看出异样,往后退了步,将陈郁推上前。
“这是给您和阿姨带的。”陈郁扬着浅浅的笑,将东西交给纪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