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瞻越说越生气:“你说啊!本王做错了什么?你非得杀本王!”
孔衍秋退后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
沈之屿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闭上眼睛等待烈火焚烧过来,带着秘密同他们三人一起永远埋在礼王府下,但李瞻的声音尖而吵,从耳蜗传进大脑内,对他而言简直比凌迟还要难受。
“礼国……”实在忍不了了,沈之屿启齿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他顿了顿,重新道,“礼国的社稷,本就不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
“我来帮他解释吧。”孔衍秋笑道,“沈之屿想说,他只是借你的手将礼国民力生计抬高,至始至终,都不是为了你。”
李瞻:“那能为了什么?李亥吗,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来了,赵阔死前说过,沈之屿和蛮夷皇帝才是结盟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被两个人同时背叛!
“不需要你做错事。”沈之屿淡声道,“你得封礼王十多年,却毫无作为,眼睁睁地看着礼国百姓懒惰成性,吃着往日里的残羹剩饭,这本身就是一种错。”
“你胡说!”李瞻吼道,“这都是本王应该得的!礼国地大物博就是本王这辈子应该有的福气!本王比这些贱民出生好!”
“在其位谋其职。”沈之屿一哂,“礼王,退一万步讲,你当真没有动过上位的念头?”
如同落入深潭的石子,李瞻安静下来,牙齿紧咬,长时间举着刀的手力气渐渐落下,他自嘲地笑了笑。
短暂的沉默出现。
有过,又怎么样?
但凡是一位宗室子弟都该有过吧。
李瞻出现了片刻的分心,下一刻,沈之屿和孔衍秋同时行动,孔衍秋站立的位置离礼王更加近一些,抢先一步扣住礼王的手,他并不去抢刀,而是直接带着礼王反手将刀对向自己的喉咙!动作没有半丝迟疑!
滋啦!
这种不留余力地刀下去血水是飞。射而出的,溅到了地面,刀身,墙上,以及沈之屿的身上,沈之屿看见孔衍秋松开手,李瞻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条火舌忽然舔出来,卷过了头顶上的横木,优质的木头一下子燃烧起来。
紧接着,帘子,帷帐,这些极易燃烧的物品率先起了火。
大火终于过来了。
孔衍秋弹开身上掉落的木屑,啧了一声,扯过了李瞻手里的刀,厉声道:“沈之屿!为了一个蛮夷人的秘密死在这里,你真的甘心吗?你就不怕我家大人看不到我,直接定下你最不想看到的那个结果?”
暖色的火光像孩子一样跳跃着,将沈之屿的脸色衬得多了几分气色,朱砂痣鲜红明亮,他抬头看向孔衍秋,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怕?”
“这样大的火势,国都外面都会看见,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人来救你,哪怕增派人来查看情况都没有,说明你们之间也没有多少信任和关心,既然如此,我也敢堵你若是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回去,他一定会胡乱猜测,比如你是不是已经叛变……了。”
叛变了。
这三个无意提到的字刚一脱口,沈之屿脑袋里好像有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月余来一直让他回忆不起的零碎画面忽然有了蛛丝马迹。
“沈之屿!你还有脸说叛变!”孔衍秋似乎对这三个字的反应也极大,高声喝道,“你才是最大的叛徒!齐王殿下可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见了你!”
齐王?
大楚确实有一位齐王。
可齐王不是很早就封王去往藩国了吗?自己哪儿有机会背叛他?
不,或许困扰他的不是齐王,而是藏在齐王那段记忆后的另外一位……
大火好像落了下去,日月星辰停了下来,然后疯狂地往后退,褪色的画面重新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模糊的人脸逐渐拨开云雾
最终停在一个夏季某日的午时。
学堂。
“阿屿。”还是皇子的齐王低头躲在课本后面,食指和中指点在课桌上,装作两条腿往外走,同时低声道,“待会儿我们出宫去捉鱼玩好不好?”
炎热的夏季配上假日和冰凉的河水,五颜六色的鱼儿在脚边蹿来蹿去,滑溜溜的,是孩子们最爱的玩耍方式,皇子们整日关在高墙里面摇头晃脑地读书背课,一个头都快背得两个大,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偷偷溜出宫。
“这还不简单。”小齐王李灼嘿嘿笑了两声,“今天是伴读回家的日子,很多大人的马车都来了,我们就扮做你们的小厮,跟你们一起上马车,等玩够了,我们就趁禁军换岗的时候再回来。”
众多皇子听了都眼睛放光,眼巴巴地盯着沈之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