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有了徐徐往前驶去的马车,它们的目的地是皇城。
沈之屿似低声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她:“姑娘,你清醒一点。”
阿言皱眉:“什么?”
“他若真想救你们,为何又要将你们搅入这摊浑水?让你们今天站在这里?”沈之屿的声音嘶哑,字句之间的停顿却一如既往地如温玉舒适,能让人听他把话说下去,“你们的遭遇沈某没能及时顾及,十分抱歉,但你也要知道,他不是救了你们,而是选择救了你们。”
“你觉得是王爷逼我们为他效命?”阿言驳道,“没有,这些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
“咳咳咳……心甘情愿么?”
沈之屿今日吃了糕点还是难受,想蜷缩起来让胃里消停点,奈何手腕又死死地被铐在椅背上,只好无奈放弃:“你们已入他的圈套,当然觉得一切心甘情愿。”
“诡辩。”阿言说,“说到底是你先入为主地将王爷归入小人之辈,才会觉得他事事都是有所阴谋,王爷为自己图谋争取,到底有什么罪过?”
谁知此话一出,沈之屿眼睛里突然露出锋芒,语气也变得锐利起来:“齐王李灼里通外国,散播疫病,身为亲王却不安分守己,企图依靠明暗双网构建自己的政体,这些不是罪状?”
阿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是因为王爷要忍辱负……”
“他在想要管天下之前。”沈之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有先让原齐国地界安稳?他想争的东西根本不是皇权。”
而是那掌控一切、骄奢淫逸的皇位。
阿言哑口无言。
这时,楼道间突然传来脚步声,齐王走了上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阿言连忙低下头。
四下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下一刻,齐王无视阿言,径直走至沈之屿面前,一把掐过后者的下巴搬至皇城的方向:“说得不错啊,但是不是还得实力说了算!来,陪本王一起看着!”
腕上铁链在这动作下剧烈晃动出声。
齐王冷笑一声,凑去沈之屿耳边厉声道:“看看今日到底是你那蛮夷皇帝胜,还是本王。”
这个视野角度非常不错,能将外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朝臣们已经聚集了。
大朝会每五日一次,届时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会从正门入内,经过太和门,去往勤政殿。
可今日不知为何,官老爷们盘踞在皇城脚下,驻足不前。
人群难免有些疑惑: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我二舅姥爷的妹夫在宫内当差,据说是因储君的事!”
“储君?储君不就这么大一点,能有什么事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据说储君是陛下随便在路边捡的。”嚼舌根的人胆子大,当街议论,“今年上半年都还是个流浪儿呢,要我说,咱们陛下厉害归厉害,但这事儿也真不对。”
不过这其中也有明事理的,斥道:“我呸!人家陛下乐意捡怎么了,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这群人分明是想趁陛下不在京欺负人!那副嘴脸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一时间,茶楼里,大道边,声音交头接耳此起彼伏,没多久就传开了,热闹得不行,董参看准时机,面朝皇城双膝跪地,朗声道:
“还请大伙儿评评理!当今圣上先无端褫夺我等家中祖业于无形,后以无功无绩的无知小儿为储!造成群臣惶恐,社稷将倾,国不将国!此等行事作风,可配为一国之君?可当为这天下千秋万代!?”
鬼戎军应声而出,将这些朝臣扣下。
“臣万死!”董参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被鬼戎军吓住了,摘了官帽丢在地上,高呼,“还请陛下给臣一个交代!废除储君!”
议政殿内,元滚滚坐在自己的小案桌边,听见了外面的呼声。
储君非常努力,他已经按时完成了丞相大人布置的书卷,还连夜批了折子,前朝自高祖开国后,从没有出现过如此勤奋的储君。
殿堂下,牛以庸带领一众阁臣拱手:“殿下,时辰到了,该我们出去了。”
元滚滚抬起头,眼下赫然是一夜未眠的乌青,他问:“大人,为什么会是孤呢?”
“殿下勤奋刻苦,有陛下之英武和丞相大人之气魄,稳朝政,坐皇城,”牛以庸斩钉截铁道,“没人能问为何,您是当之无愧。”
当之无愧。
元滚滚在这回答之中缓缓站了起来。
没错。
没有为什么,他不容置疑。
“孤姓元,名熠,得陛下亲封和丞相大人的教诲,祭告列祖在上,为大辰储君,如今他们有事在身暂不能现身,孤便暂代君权,内阁众人听令。”
牛以庸等人齐齐跪下:“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