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以后。
沈之屿的思绪随着这句话飘远,去了北方。
若他没有料错,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吧,那人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咳咳咳……”
更加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话音,沈之屿最近咳嗽越来越严重了,毕竟是坏了底子,有时咳猛了还停不下来,得吃药才行。
李亥终于察觉到他的不适,停了下来:“又不舒服了?”
“……”
李亥从衣兜里拿出药瓶,倒出一颗递出去:“你也是,不舒服的话就来找本宫要,一直拖着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沈之屿扶着栏杆,复杂的目光盯着那颗黑色的小药丸,没有立马接,在李亥的疑惑中,他忽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这样吃也是吊着口气而已。”
话音刚落,李亥几乎是下意识地捏紧了药瓶藏去身后,紧接着,他意识到不对。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行动已经揭露出了他最真实的一面。
药对于李亥而言,就是他自以为能栓住沈之屿的绳子之一哪怕他不知沈之屿手上是否真的还有其他的药,都不肯放弃自己手中的这一份,他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也不觉得会有人能完完全全地信服和遵从自己,自卑,强势,猜忌,控制欲,这些东西已经扎根在了他心里,对他而言,只有把对方的命掌握在手中,才会安心。
这就是李亥。
沈之屿笑了一声,这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随后,他不再多任何一言,转身掩上了门。
李亥呆楞在原地,没缓和几日的神色重新变得狰狞起来,握手捏碎了药丸。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你们没有人愿意给我机会!”
于渺被事情耽搁了,从出皇城起就一路飞奔,中途差点将自己暴露,还好反应快,才躲了过去,赶在天黑完全之前,她轻车熟路地找到沈之屿的院子,三声示意后,从窗户翻进:“大人,属下来迟。”
“明日朝会。”沈之屿说,“做好准备。”
“是!”
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仿佛是上天在怜悯人们最后的时光。
“大人。”于渺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忧虑,“您确定这样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万一他们不肯上钩呢?”
沈之屿正在写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齐王已经在前朝末帝身上等了一个十年,且这十年不仅毫无收获,还赔得倾家荡产,若你是他,肯在陛下身上再耗一个十年?”
当然不会。
若会,就不是齐王了。
“那您……怎么不直接告诉陛下?”
这次,沈之屿沉默了好一阵,再启齿时,他不答反问:“前线最近来消息了吗?”
“目前没有。”于渺不明白为何忽然提起了这个,“不过大人放心,我们的物资还好好送着,每一笔都在账,那边也好好地在接收,肯定不会出事。”
沈之屿摇摇头:“我没有担心。”
这个问题就这样被糊弄了过去,稍后,他们按照计划各司其职,于渺去到屋顶隐匿气息,沈之屿则坐在屋子正中,等着鱼儿“上钩”。
转眼两个半时辰过去。
“吱呀”
深夜里,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以至于冗长的木质摩擦声格外刺耳,屋门再一次缓缓从外被推开,只见来者既不是董参,也不是李亥,而是阿言和另外几位婢女。
同样,也是暗。网。
阿言平日里在府中接触不到沈之屿,远远观察时为了隐蔽,大多是见背影和侧脸,算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和沈之屿碰面,内心不由得一荡。
“沈相,王爷邀您一叙。”
沈之屿人出了此人是几月前街边的那位小婢女,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有立马理会她们,饶有兴致地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有一位气急败坏道:“你别不识好歹!”
阿言拦住暴躁的同伴,她倒是不意外,毕竟陌生人忽然闯进来要让自己跟着走,能听话才奇怪了,她上前一步说:“大人,王爷说过,他想您完好无损地去到他身边。”
这话的威胁就很重了。
于渺在屋檐上随时警惕。
沈之屿将就着这杯水,把身上剩下的药全吃了,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齐王?”
阿言点点头:“大人若有疑问,我们可以在马车上一一解答,时不待人,还请抓紧时间。”
于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暗。网带走了沈之屿,她克制着仿佛随时都能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强行按捺下不甘,隔着不多不少的五十步追了上去。
暗。网们谨慎且大胆,估计认为这会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府内,她们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找借口离开,而是直接打晕了看门的小厮,羊肠九曲的巷子里,她们带着沈之屿绕了几圈,换了好几辆马车,于渺跟得心惊肉跳,十分庆幸兀颜当初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没有丝毫的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