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酸疼,呼吸灼烧, 像是身处在大火之中, 沈之屿热得汗流浃背,衣裳紧贴着皮肤, 又沉又闷。
最后,他追着声音来到一处从未见过的皇城角落,这里杂草丛生,墙壁斑驳, 窗户都被纸糊上了,大门被一根横木从外锁上。
“咚咚咚”
“咚咚咚”
拍门声从里面响起, 那声音像是从人的心脏里面发出来:“有人吗……我……我难受……”
沈之屿顾不得其他,上前将横木取下,推开门。
门内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寒战从脚底爬上了头皮一位莫约七岁的孩子躺在门边, 脸颊烧得通红, 凭着最后的求生欲用小手拍打着门,见他出现,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挤出一个笑,呢喃道:“哥,你来啦……”
“子远!!!”
.
“大人,快醒醒!”
另一个声音袭来,闯进灼热,沈之屿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月至中天,夜风微凉,偶一两只飞鸟掠过,落至屋顶飞檐,张嘴发出空灵的叫声,没有什么烈日和求救声,只有元彻举着一盏烛灯在一旁看着他。
微弱的光将陛下眼里的担忧无限放大。
沈之屿心跳如雷,看着元彻,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做噩梦了,疲惫地收回目光,想要撑着发软的胳膊坐起来。
“等等,先别动。”元彻出声制止,过拿一旁的枕头垫在他身后,再去扶着他的肩膀。
“好了,起来吧,慢一点,把力落在朕身上。”
今日元彻按照早上约好的,处理完政务后便立马赶回丞相府,却扑了个空,逮来位亲卫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当即唤来头狼翻身而上,不顾侍从的呼声,带起尘土飞扬,亲自跑来温府寻人。
据当时的亲卫讲,陛下那样子像是来吃人的。
至于子远,后来卓陀从百忙之中抽空来了一趟,表示先前那些大夫没说错,身体上是没事的,就是心病,得慢慢养,给他一个认为安全的环境,不要刺激他。
沈之屿缓了足足半响才平复好,低声道:“无碍,做了个噩梦而已。”
元彻刚吩咐完亲卫去熬一碗安神汤,转头就听见沈之屿这么说,眉头微皱,蹬下靴子爬上床,将后者挤去一个角落。
沈之屿:“ ?”
元彻凭着宽阔肩背堵住所有的退路,然后一把捞过他,不同于以前埋头在胸口,这一次,元彻是将他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头顶,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看出来了,不怕,都是假的。”
沈之屿:“……”
废话,温子远就在隔壁睡着,他当然知道是假的。
但沈之屿没有抗拒,任由陛下将他抱小孩似的哄了会儿。
直到亲卫送来安神汤,才微微挣扎示意放开。
元彻先自己试了试冷热,觉得正好可以入口,才端给沈之屿。
沈之屿满肚子还是睡前喝的药,看见汤汤水水的就想吐,但看着对方的关切,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也就一小块口。
元彻明白他每天三碗药下肚,胃里全被占据,连饭菜都是在强塞,更别说别的了,也没强求,将碗接回来放下,再去将烛灯点得更大了些,随便找了个话题陪他聊天分神:“大人怎知那婢女和齐王不和,可以套话的?”
沈之屿:“她被关了整整两日,在这期间外面被鬼戎军围了个严实,自己又没有武功傍身,却一直没有求死,就证明她并不是真正的忠于齐王。”
沈之屿半躺在床上,上半身靠着松软的枕头,元彻就盘腿与他面对面而坐,同时把沈之屿的手拿过来,玩着那纤长的手指:“那她想要什么?”
沈之屿将手抽出,元彻不依,继续去抓,被沈之屿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才罢休。
元彻:“嘿嘿。”
沈之屿:“……”
算了,给他玩吧。
沈之屿:“她想要一份认可,在她跌入谷底的时候,是齐王出现给了她希望,但齐王这份希望并不存粹,也不彻底,后来齐王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再一次把她扔回了以前的环境,她就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出来,给齐王证明自己也可以站在他身边。”
元彻将沈之屿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交叉相握:“这……何必呢?”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沈之屿道,“她永远活在别人的眼里,想得到一份完全的认可,对当时的她而言,齐王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救赎,但至少能看见希望。”
“可怜,但也活该。”元彻啧了一声,简单评价道,“其实人无论是高贵还是低贱,干净还是肮脏,都会有嫌事不大的旁人来说三道四骂朕的人比骂她的多了去了,朕也该寻死觅活?累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