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笨得有模有样。
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去,玩了一天的温子远才终于耗尽了精力,困得趴在桌子上,盯着桌面的烛光出神,眼皮慢慢往下落,然后猛地睁开。
他好像在等什么。
沈之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咚!咚!咚!”
“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安静的夜里,打更声从府外响起。
子时到了。
“生辰快乐。”沈之屿轻声道,“祝子远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岁岁平安。”
温子远自然是听不见的,还在专注着撑着眼皮不要睡觉,没过多久,一位小婢女来到门口,低声道:“少爷,有位鬼戎兵爷在大门外,说有东西要给你。”
温子远猛地清醒:“来了!”
这一刻不安达到了顶峰,沈之屿立马紧跟上去,可他刚跨出屋门,头疼忽然袭来,紧接着,视线骤然黑了下去。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昨夜如同断了片,什么感觉也没有,沈之屿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目光慢慢聚焦,光是这个就花了不少功夫,他先是看到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玩具都被胡乱掀到地上,心中疑惑不已,然后,抬头。
“嗡”
沈之屿僵住了,耳朵鸣声阵阵。
“啊啊啊!”
与此同时,一位站在门边的婢女捂着嘴尖叫起来,她转身往后跑去,和一位小厮迎面撞上:“少爷他……他……”
温子远上吊自尽了。
昨夜,温子远兴致冲冲地打开门,看见一位鬼戎兵站在门外,脚边放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不多不少、刚好七十六件礼物。
“这么多?”温子远随意拿起两个看了看,没急着拆开,探头望道,“怎么是你送来的?他人呢?快叫他出来!”
“公子……将军他。”鬼戎兵从衣兜里一封信,双手递出,“这是将军临终前嘱咐属下交给您的。”
礼物砸在了地上。
“什么前?”
“你骗我……你们是在骗我!”
“都拿走!我不要这些东西!!!”
耶律录是个怪人,人家其他当将军的,脾气臭,粗心大意,仗着自己官大权高蛮不讲理,十分不讨喜欢。而耶律录完全相反,他心细,脾气好,沉稳可靠,能在第一时间洞察出温子远的小心思,并用最准确的方式将他哄回来,自从有了耶律录在身边,温子远再也没有注意过天气冷暖变化,因为他的将军总会提醒他该添衣了。
耶律录能细致到什么地步呢,他其实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战死沙场,所以,早在确定自己喜欢上这位小公子的那一刻起,他便将小公子今后所有的生辰礼物全部买下备好。
但并不急着送出去。
因为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十七岁的子远和二十岁的子远,二十五岁的子远不一定会喜欢同一件东西,他的猜测也不一定准确。
如果能一直待在子远身边,他便可以一直观察,然后改正自己的错误,除非中途断掉了,才轮到这些东西上场。
二十四加七十六等于一百。
他的温小公子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沈之屿拽着自己的衣襟,像是要把五指揉进心脏里,那里一阵一阵地抽疼,他不敢再抬头,脖子上犹如枷锁缠绕,更说不出来话,强行张嘴只能发出一些呜咽,紧接着便是干呕,一直干呕。
婢女和小厮们终于回过神来,跑进来将温子远放下。
紧接着,哭声渐起,连成一片。
沈之屿碰着了一页纸,他颤栗地侧过头,不小心看见了那封散落在地上、耶律录写给温子远的信。
耶律录是北境人,写信不会像中原文人那样文绉绉的,他用着最直白简单的语言表达情愫和不舍
【子远,当你有机会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死了。】
【别怕,人总会死,无非就是早点了而已。】
【趁着行军,我这段时间走了你们中原很多地方,万里河山很美,小桥流水,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和北境很不一样,我帮你记下了哪些地方的糕点最好吃,哪些地方有好玩的东西,哪些地方适合冬天去住,哪些地方适合夏日避暑,地名全写在了一张纸上,压在我府邸的枕头底下,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哦对了,还有银子,这几年的俸禄我没怎么用,都存着的,位置你知道,应该够一辈子了。】
【遇见什么难处,或者有人欺负你,就回来找鬼戎军,北境人帮亲不帮理。】
【子远,这句话可能对你有些自私,但能随着陛下南下,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
【因为南方有你。】
作者有话说:
红包已发,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