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杀不可辱,老臣们愤然离去。
终于不肯来了。
“陛下,兀颜小哥把信送来了!”牛以庸人还没跑进议政殿,声音已经先到。
兀颜扮作了王章,就得和王章一样上朝下朝,不过王章本人就是经商起家,朝上没什么他的事,更不需要什么他的拙见,倒也好扮,还能没事儿的时候帮沈之屿传传信。
元彻耳朵一动,从文书压成山的龙案上抬起头来:“快拿给朕看看!”
还是熟悉的字,字里行间十分详细,第一页写的是这三日来有哪些老臣来拜访了四大家,选择和四大家站队,他们的名字和官职都被详细罗列,还贴心地补上了一句其中哪些十分重要,是当务之急,哪些可稍缓处置。
元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他甚至感觉自己从这字里行间听到了沈之屿泉水般舒缓得当的声音。
看完第一页后,发现还有第二页。
沈之屿一般没有废话,元彻立马将第二页翻上来,却见这一页不再是密密麻麻地文字,而是两行简简单单的话。
“近来天热,中午日头尤为毒烈,陛下若要练武,可选择早上或者傍晚,”
“绿豆羹是不错的解暑吃食,切记一切以龙体为重。”
元彻看得面色一红。
这几行字很潦草,信封边缘也明显有拆开后再粘上的痕迹,这一页多半是临时塞进去的,就像是犹豫许久之后,实在憋不住心中的思念,终于在心上划开一小道口子,悄无声息地漏出一点点来。
不过哪怕是一点点,也完全也够了。
够他在这个破烂山河中闯荡的途中,偷偷聊以自。慰了。
元彻一高兴,看谁都顺眼,又把这封信翻来覆去了好几遍,大手一挥,赏了在场所有人一锭银子。
牛以庸最高兴,蹦跶着忙说要把这笔钱攒进自己的娶媳妇儿的账本中。
耶律录则用这银子去了一趟银楼。
老板一见耶律录,就被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质吸引,料想此人身份定然不低,连忙谴开店伙计,亲自接待:“公子想要看什么?”老板估摸着耶律录这年纪定然是成亲了,“是给家里的夫人带吗?我们店的首饰发簪啊什么的都是整个京城最新的款式,小的给您保证,哪怕闭上眼睛买一个带回去,家里的夫人都肯定喜欢!绝不对把夫人给得罪了!”
耶律录走一路,老板就搓着手在后面跟了一路,自顾自地说话,丝毫不觉得耶律录不搭理他很尴尬。
只要耶律录眼睛落在一物上,老板立马道:“这个好啊!这个一点也不挑人,什么发髻都能带,公子要取出来看看吗?”
耶律录看了他一眼:“有没有小孩戴的?”
“小孩?”老板眼睛一转,“有啊!当然有,原来是给小少爷选礼物呀?小少爷满月了吗?我们这里有许多……”
耶律录:“十六岁。”
“啊?”
“男孩。”
老板陷入了沉思,以他丰富的人生阅历,打量了一下耶律录,觉得耶律录肯定没有三十,十六岁那位多半不是他儿子,但挑选礼物时那眼神分明就是含着爱意的,既不是儿子,也不是夫人,这礼物就不太好选了。
耶律录停在一个柜台前:“这个是什么?”
“长命锁呀。”老板答道,忽然一拍大腿,“诶,这个可以啊,虽然本身是给百日婴儿带的,但也有很多大人在带,做大一点精致一点就是了。”
长命锁是中原的物件,耶律录以前还真没见过:“干什么用的?”
“寓意是锁住性命保平安的,男女都行。”
“就它了,做一个。”耶律录丢出元彻给的银锭子,“我一个时辰后来取。”
老板上一刻还开心的接过银锭子,下一刻就有些为难:“一个时辰?公子啊,我们这里都是三天取货的,您这……”
“做得满意,边角料都是你的。”
老板连忙召集银匠去了。
温子远睡得正香时,被一个稀稀疏疏的声音吵醒,感觉有人正在他的脖子上带什么东西。
脖颈乃命脉之一,温子远警惕地一睁眼,手中握刀的姿势都有了,看见的却是一个长命锁。
长命锁很是精致,锁面上雕了几条锦鲤,下面的三个铃铛圆圆滚滚大小适中,轻轻一晃叮当响,但又不会吵人。
“侧一侧身。”耶律录道,“我帮你把结打上。”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嘴上问着,身体还是依言照做,“当我小孩啊?”
耶律录笑道:“你才多大?不就是小孩吗?”
温子远:“……”
温子远不想理他,翻身赤着脚跑去铜镜面前,看着几条肥肥的鲤鱼特别可爱,不由自主地就看笑了,可没过多久,眼睛就有点湿,回头道:“耶律录,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正常,活不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