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昭明白霍忆安为何如此。以前，他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而现在，自己比他先了一步。
可也只是比他早了一点点，若是他也认出了苏佩呢？若是苏佩对他还有感情呢？
现在自己和苏佩的状况还如此糟糕。
他紧张又不安，紧紧攥着衣衫。
“燕公子身体欠安，我会派人……”
“我已经安排好了。”
庄昭出声打断了霍忆安的话。他看起来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话里没什么感情。
霍忆安看着庄昭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又低下了头，收起了桌上的信纸。
“你安排好了就行。近来劳顿，你此前也是辛苦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庄昭没有回答，行了个礼，转身打算离开。
“燕公子他……你要分清……”
庄昭只是回头看了案前的霍忆安一眼。
霍忆安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毕竟连他自己也没办法笃定能完全做到。
“三殿下多虑了。”
庄昭丢下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快步走出了营帐。
连着几日，庄昭都没有去带兵操练。他日日蹲在伙房内煎药，又抽空去购置了好些小玩意儿，趁着燕青慈休息，偷偷一一送到他房里去。
每日睡醒，燕青慈都能看见桌案上换新插瓶带露的鲜花，还有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床头一碗温度正好的药汤，旁边摆着一叠蜜饯。
“岚椿，今天这些……”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出去打水回来就这样了。”
燕青慈靠着床头叹了口气。
小庄昭成长到今天这一步也挺不容易。
只可惜他和他终究没有结果。
【宿主，你打算要这么和他分手吗？】偷zha
（他害了我的族民，我们之间有着国仇家恨，又怎么还能再继续呢？分手什么的只差一个时机罢了。）
【之前的那些事情，宿主您是真的伤心了吧。】
（身处其中，谁能置身事外呢？）
燕青慈摇摇头，端起药碗仰头咽下，随后立即放了一颗蜜饯入口。
这蜜饯还是和以前在苏府时吃的一样。带着糖霜的梅子，庄昭记的很清。
为了能让燕青慈在这荒山郊野的地方保持好心情，庄昭费劲了心思。
先是他每日清晨赶早骑马去最近的城镇淘来些玩意儿器物，再买些新鲜的小吃带回。而后又日日询问岚椿状况，让岚椿陪他多说说话。
后来他竟然还弄来了烟火，在燕青慈的营帐前的空地燃放，然后自己躲进角落偷偷看向燕青慈的窗。
众人都仰头看着烟火，唯有庄昭在看那探出头的他。
几日过去，燕青慈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但也不如往常。
清晨庄昭照常偷偷送去东西，换下瓶中上昨日的花，他把手里刚采摘好的花束插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手下一抖，花瓶差点歪斜着倒下，幸亏庄昭反应及时，又将它扶稳。
“你每天都这样吗？”
燕青慈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话很轻，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庄昭的心上。
庄昭僵着身慢慢转过头，迟钝地点了点。
“好久没看到你了，庄将军。”
庄昭的心都随着这句话颤了一下。他快步走到燕青慈床边，又忽觉自己的举动太过冒失，不安又局促的往后退了些，捏紧了手。
“我……”
“坐吧。”
燕青慈从床上坐起身，右手轻轻拍了拍床沿。
庄昭听话地紧绷着身子坐下，不敢和燕青慈对视。
“没想到，你竟是衡国的将军。”
燕青慈偏头微微着看向庄昭，神情一如往前。
庄昭再也抑制不住，他转身和燕青慈对视，身体颤抖。
“我……我不想瞒着你的。”
“没事，我也骗了你。”
燕青慈笑得温和，庄昭看在眼里，心里的酸不断翻涌。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心里的感受都宣之于口。但他急切的想让燕青慈知道，他是在意的，他是关切的，他是爱他的。
“你……”
燕青慈的话被庄昭倾身的拥抱堵在了喉头。
他抱得很用力，又很小心。
燕青慈轻轻拍抚着庄昭的后背。他并非没有察觉到庄昭的情绪，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对不起……”
庄昭的声音贴在耳边，很近，很清晰。
燕青慈没有回答，只是轻拍着他的后背，随后慢慢将他推开。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身不由己罢了。”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温柔而澄澈，只是此刻透出了过往不曾有的淡淡悲伤。
庄昭垂下眼，不再看他。
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了燕青慈细长而冰冷的手，温热的温度渐渐传入了燕青慈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