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在黑暗中无力地恐惧。裴书达没办法昏迷，他的精神一但面临崩溃，疼痛便会缓解，给予他喘息的机会，但不久之后就会再次席卷而来。如此反复，将裴书达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就如此独自一人抗下了这次发作，在冰冷脏乱的地面，融成一滩血水。
“你还是来了。”
十二倚着门，翘着嘴角看向来到浮殊塔下的庄昭。
庄昭并不理会他，径直往塔里走去。
“他让我看好你。”
庄昭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十二一眼，但什么也没说，攥紧双拳，急匆匆地进了塔。
十二笑而不语，拍拍手，离开了。
庄昭在塔内一层的隔间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等到那个人离开，自己就去打开门，救出苏佩。就说是见他迟迟不归，自己担心便前来寻找。
庄昭坐在隔间角落，这里能够很好观察到出入塔内的人，而且位置隐蔽，不易被发现。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他，等不了了。”
苏佩方才在门里的话盘旋在庄昭的脑海挥之不去。
庄昭知道，苏佩的心里有很多人，他可以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他们每个人都在苏佩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他们都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急切，紧张，开心。
可是庄昭的心里只有苏佩一个人，他只想要苏佩一个人，想要他被自己牵动情绪，想要独占他心里的所有位置。
所以他始终是卑劣的，他嘲讽自己，却又忍不住窃喜。
真是下作。
门口传来脚步声，庄昭瞬时绷起身子观察。
语雀一身青衣，春风满面的样子让庄昭嗤鼻。
他依旧是扬着温柔的笑，理理衣袖，一步步登上塔顶。
他今日为了躲开视线出府时耽搁了，想来他来迟了苏佩要不高兴，得想办法哄哄。
摸摸口袋里的玉佩，语雀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他想今天和苏佩袒露心扉，他的身份，以及心意。
皇宫和将军府的日子是寂寞的，遇见苏佩是幸运的。
在苏佩面前，他不是三皇子，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语雀。
苏佩从不在意他的身世，哪怕只是个偷食的小偷。
语雀想到苏佩屡屡劝说自己改邪归正时就忍不住想笑。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语雀期待的一步步登上最后几级台阶。
鲜花开得娇艳，被人精心地布置点缀在这方小小的空间。
染血的外衫夺目，轻飘飘地夹在花间，带血的花朵如同噬人的鬼怪，无声地开在满地的血渍之间。
-
？
楼梯传来声响，庄昭起身查探。便见语雀惊慌失措地往塔外跑去。
这么快就下来了？
语雀跑出塔外，大声地叫喊着苏佩的名字。庄昭终于发觉不对，一步步地走向了塔顶。
裴书达再次清醒之时，身上的衣衫已经冷硬得像金属雕塑，全身瘫软无法动弹，耳间乱杂地嗡嗡作响，但他现在总算能听出系统呜咽的哭声了。
（多久了……）
【呜呜呜哇宿主你终于听得见我说话了！你现在怎么样吗呜呜呜哇！我给你掉落了很多用具，但是你都听不见呜呜呜啊啊啊！】
（好一点了……别哭……先想想怎么出去……）
【宿主呜呜呜，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
【宿主您的生命体征过于微弱，时间已经到了，系统判定任务失败了。】
（什么？）
枯木燃烧的呛人味道钻进了裴书达的鼻腔，呛得他好一会儿都不能说出话来。
【爽虐恋爱脑系统来啦！系统提示您，与对象A语雀建立关系任务，检测状态：未完成。很遗憾，请玩家接受惩罚：脱离游戏。方式：火灾。不要灰心，再接再厉哦（＾ｖ＾）】
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响起，裴书达一颗心也跟着坠了地。
【因为系统会根据宿主状态调节时间，刚刚宿主的生命值过低，系统判断宿主生命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因此也将任务完成时间提前在两个时辰以内了。】
裴书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原地，他太累了，连伸手捂嘴挡住呛人烟雾的力气都没有了。
【宿主不要害怕，这个不会再疼了……】
火势大了起来，燎烤着裴书达的身体。他终于看见光了，却是生命最后自/焚的火光。
“苏佩！！！”
远处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听不清，裴书达也没力气去分辨回应了。
房子的浓烟很快就漫出缝隙滚上了天际。
庄昭跪坐在塔顶，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好久都没能缓过神。
远处的烟长长地探入视线，庄昭颤抖着从地上爬起身，几次都没站稳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