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达坐回车内,侧目看见庄昭在一旁正襟危坐,两人之间像是隔了条河。
“我身上有刺吗?”
“啊?”
庄昭扭过头,与裴书达目光对视,又触电般躲闪开来,垂下头,往边上靠了靠。
“你再往那边靠就要掉出去了。”
“啊?”
裴书达手肘靠着窗沿,撑住后脑勺,看着庄昭拘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离我这么远干嘛?我又不吃了你。”
“我……”
“先不去兰阳城。”
话锋一转,庄昭侧过头来瞪眼看着裴书达,神情里带着紧张。他生怕裴书达现在反悔不愿意和自己走了。
“为……为什么?”
裴书达看他紧张得发抖,翘着嘴角,眼里盛满了晶莹的光点。
“先去一趟韩相府吧。”
庄昭松了口气,但转瞬又反应了过来,眼里的畏畏缩缩转为惊讶之色。
“韩相府?”
“嗯。”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到了废旧已久的韩相府。
历经几十年的岁月,这里已经是荒芜一片。
当初庄昭成为摄政王为韩府平反冤屈,命人清理打扫了韩府,重新挂上了牌匾,立好了牌位。但他那时太累太疲惫,没有再回来看一眼。
庄昭扶着裴书达下马车,两人走到带着历史痕迹的大门前,仰头看着门上那块高悬的牌匾。
裴书达深深弓下腰,行了一礼。
这里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一片,杂草生得也有半腰的高度了。
庄昭上前推开门,韩府内部的景象也映入眼中。
府内的路不好走,淤泥碎石在路上积了很多,庄昭扶着裴书达,一步一步慢慢往里走。
庄昭离开这里时的年岁太小,对这里他没有太多记忆。
想到在几十年前这里经理的一场浩劫,裴书达一路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们俩从前面走到正厅,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正堂后面就是祠堂,里面静穆地放着一排排牌位,被灰尘铺满。
裴书达走进去,仰望着灵牌上的每一个名字,眼神定格在了韩留世和韩庄氏两个名字之上。
“庄昭。”
裴书达唤着庄昭,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衣摆一撩,裴书达径直跪下。
庄昭也被他牵带着跪下了身。
“韩大人,韩夫人。我是裴书达,是你们儿子庄昭的……伴侣。”
裴书达双手合十,虔诚而敬仰地仰头看着牌位。
他的话在空荡的祠堂里回响,每一个字都重重撞击在庄昭的心上。
他侧头看着裴书达,一瞬不瞬,一秒都不曾移开。
“感谢你们当初对他的保护,现在,我把他好好地带回来了。”
裴书达微笑着,眼中含泪。
“一切有为因果。以后,我们会好好的,不会辜负你们的用心和期盼。”
裴书达说完,发现庄昭在看他,转过头困惑地回视过去。
庄昭反应过来,赶紧擦去了脸上的泪,挺直身子,双手合十,额头抵在指尖,忍不住笑了,泪却又滴落。
“爹,娘……谢谢你们,让我遇见了他。”
风拂过园中的花草,卷过枯叶。
他们两人就在这空寂的地方一跪,见过高堂,拜了天地。
行路茫茫,有多少的因果将他们两人相连,最终汇合交织在一起。
马车车轮轧轧滚动,两个相距甚远的人在小小一方车厢里紧紧相依。
他们行向兰阳,回到苏府。
在那里,他们渡过了最愉快的少年时光。
行向玖宛氏,回到金玉楼。
在那里,他们充满戏剧性的再次相遇。
行向寒狼山,那是他们心意相通的地方。
去向坎北城,那里承载着许多厚重的回忆。
这一路的嬉笑怒骂,或是悲伤痛苦,都最终在两人再次踏上这块土地时,而重生出一番滋味。
他改变了庄昭的人生轨迹,也终于让他品尝了幸福的滋味。
【滴!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完成。请领取奖励,重生返回现实世界。传输家在倒计时一小时,开始加载。】
一直悬在裴书达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
听见提示的这一刻,没有他想象中的不安和惶恐,只有淡定与平静。
他躺在床上,庄昭正在厨房熬煮着银耳莲子羹。
一切都一如往常的平静,和谐,只是一小时后,他将要与这个世界永别。
【宿主,你想要做什么吗?】
(没什么想做的。)
【啊?】
(倒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
(怎么这一次,你的恋爱脑系统没有出来作妖了?)
【哦,这个啊。因为你前期一直处于失明状态。系统是通过宿主你的眼睛去识别对象人物的。你看不见,也就自然无法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