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何席惊得身体一颤,软下声音眼含泪珠,示软求饶。
“陛……下……奴错了……”
庄昭轻轻放下手中的画卷,眼中的嫌恶展露无遗,甚至还潜藏着杀意。
“不要做出这幅贱态,恶心。”
庄昭松手,把人甩开了一丈远。
看着面前的这幅画,仿佛自己连同这个房间都被何席玷污了一般。庄昭皱着眉,愠怒之气藏在眉眼。
“陛下,奴错了,奴错了。奴只是……只是太喜欢陛下了。”
庄昭闭上眼,强忍着胸腔的情绪。
“他永远不会像你这样。扫兴,滚吧!”
“陛下!陛下,您饶恕奴吧。都是奴太过仰慕陛下,失去了理智。”
铛!
一把飞刀插在何席面前,割断了一缕头发。他吓得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滚!”
“是……是……”
何席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宫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庄昭看着眼前的画,一切都被方才的插曲扰乱,变得恶心至极。
庄昭咬着牙,捏紧了拳头。他把这幅方才还满意沉醉的画揉作一团,又撕碎。推翻桌案,摆放的东西散了一地。墨汁翻倒在地面,像蛆虫一般浸染了这间宫殿。
头疼,又开始头疼,庄昭双手捂住头。身体又开始颤抖抽搐。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庄昭跪趴在地面,拔起紧插着的飞刀,反手紧握,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幻觉浮现,火光人影,战火硝烟,尸山人海,刀下亡魂。刀刃嵌进皮肉,温柔的血流淌出来,释放着他的罪恶。疼痛让他释然,手中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鲜血涌流,幻影交织,隐约的熟悉声音又浮现在脑海。
“我说的话不听了?又开始伤害自己了?”
“啊!”
仿佛神明轻语,庄昭吓得甩出了手中的刀刃。所有的幻觉瞬间消失,庄昭看着现实中的情景,满手的鲜血,自己狼狈的跪坐在杂乱的地面,头脑清明,四周安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声音……
自从自己那次发病之后,就一直若有似无的跟着自己,有时候甚至都会让庄昭认为,是裴书达的灵魂跟在他的身边。
庄昭从地面爬起身,走到宫内密室,翻找出自己珍藏的那个木箱。
那里面装着关于裴书达的一切。
纸扇,手绢,发带,外衫,揉成团的纸稿……
这间密室里藏满了庄昭的私情,满壁的画卷,每一幅都记录着裴书达不同时期的不同神态。
而这个木箱,更是他最为宝贵的东西。
他时常熬不下去时,就把自己关在这里,抱着这个木箱入睡,闻着裴书达残存的味道,在梦里就能再与裴书达和谐地见上一面。
可是上次,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居然打翻了他的木箱,把他放在心尖里藏了几十年的东西弄散了一地。
他的确长得和裴书达很像,像到可以把其他的所有人都比下去。
可是他的眼里没有神,他依旧不是裴书达。
假如他能一直乖巧,或许庄昭会一直宠着他。
可是他碰了万万不可触摸的东西。庄昭由此把他打入死牢,用作供自己发病时发泄的玩物。
本就不过是死物罢了,但……出意外了。
庄昭自己也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待他清醒过来时,心底的惊慌之感还在折磨着他。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庄昭把人提出牢狱,安排进了人满为患的后宫。次日便前去看看这个居然能让自己感到心慌的人。
可是开门那一刻,他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犹如摇尾乞怜的街边乞丐,他趴伏在自己脚边,丑陋不堪的面容上全是无措。
本就以容貌取胜的他,现在也失去自己最有优势的武器了。
眼睛失明,就连神色的表达,也只能是通过那皱皱巴巴渗人的面部了。
那样子,无人愿意再多看一眼。
庄昭走了,没再想他。直到现在,再次发作时,浮现而出的这句话,让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面容丑陋的人。
也许……应该再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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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书达不知道自己在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只是漫无目的的逃。
“你……诶!”
突然身后有人声传来,裴书达惊慌地躲闪,却不想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住,身体失重前倾。
扑通!
冰凉的湖水包裹住裴书达的身体。沉寂已久溺水而亡的记忆在此刻被唤醒,裴书达挣扎着游动,整个人却无尽地下沉。因受惊而呛水,此刻更是生理性本能般地大口吸咽着湖水,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