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坐在椅子上,沉着一张脸,脸色灰败。
他一动不动好半天。
不知夜色又深了几分,他才终于抬手,将散乱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又仔仔细细整了整衣襟。
仿佛又是初见时,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他到底在挣扎什么,又在痛苦什么呢。
他与烟歌,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雨中同路之人。
动情也好,乱情也罢,过了今晚,明日初升之时,便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
他又何必这样累人累己,苦苦挣扎?
前有蛇妖,后有烟歌,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乱了心境的结果。
何况,一个人妖殊途,且去路不明。
另一个,人家分明心有所属,且已亲近非常的模样。
他又何必自寻烦恼。
原是他不该。
泛滥而多情,一日钟两人。
钟而不得,也许就是上苍给他不专一的惩罚。
…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夜过去。
天色已明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的绿绿,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能动了!
估计是他那位好宿主,只用法定住了他身体一晚。
绿绿一睁眼,坐在椅子边,一夜没睡的容渊就看了过来,“你醒了?”
绿绿慢慢撑起身,“嗯……我哥呢?”
“我去看看。”
容渊直接起身就走。
推开隔壁的房门,容渊的脚微微一顿。
燕长歌还没醒。
而且睡姿……有那么一点儿豪放。
容渊却根本不敢将视线在这样的燕长歌身上久留,他怕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席卷而来的痛,再次降临。
何况,昨夜他深思一晚,已经好不容易想开了。
萍水相逢,今日一过,就会再次变成陌路人。
容渊刚想关门出去,就见燕长歌翻了个身朝外,接着就睁开了眼睛,跟他来了个对视。
燕长歌看着他的眼睛却直瞪瞪的。
容渊知道他只是还没完全醒过神儿来,就在那里这么站着不动,没有离开,却也没有再向前一步。
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好一会儿,燕长歌才眨巴了眨巴眼睛,一个骨碌坐了起来,“天亮了?”
容渊微微点头,“嗯。”
燕长歌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容渊神色淡淡,“你昨晚喝多了。”
却对其他事,只字未提。
“喝多了……嗐,”燕长歌将手轻轻压了压还有些发沉的太阳穴,“绿绿呢!?”
这一清醒,他忙就想下床来,垂下来的腿,却没有探到鞋。
“你放心,他没事。已经醒了。”
容渊眼睛落在昨晚被他一路甩到墙角跟的靴子,快步走过去,弯身一只一只捡了起来,送到了燕长歌的脚边,“既然你们都没事了,我是想来,跟你道别的。今日,我还要继续赶路。”
“道别?”
燕长歌的脸色一跨,穿靴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这个该死的容渊!
他都已经放下身段儿,主动给他第二次机会了,他说,他要道别!?
呵。
好,真是好的很!
上次还能说他是高冷,这次呢?
不识好歹是吧!?
好啊!
上次,蛇妖王燕长歌变成雨中路人烟歌,给了他第二次送上门的机会,可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
这次他滚了,他发誓这整个世界他都别想再见到他!
燕长歌凉凉一笑,快速穿了靴子站在地上,还轻轻墩了墩脚,伸了伸懒腰,朝着容渊歪头一笑,“好啊,那就就此别过吧,请。”
容渊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
他不是都打定主意要就此别过了吗,为什么看到烟歌这无所谓的模样,反而觉得心头发堵?
人家的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对对方来说,自己也不过是他的萍水相逢之人。
短暂同路,终究又不熟。
可为什么对方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他却好像在隐约期待着更多的什么?
容渊扯了扯嘴角,心堵与心痛,似乎哪个都不好受。
“…好。”
容渊脸色自然不好看,却依旧吐出了这个字。
“咦?”
燕长歌挑了挑眉,“你额头上怎么青了?”
哼,果然是头上有包。
才说出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屁话!
他生气了!
他这次真的彻底生气了!
一个世界都哄不好的那种!
“…什么?”
容渊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额头是有些痛。
昨晚被燕长歌踹了一脚。
居然……都青了吗?
只是燕长歌的一句话,哪怕原本是调侃,容渊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晚上的心理建设,一瞬间就崩塌的一塌糊涂,刚才那堵心的感觉,更是让他再也不想回顾,“对了,不知你们是要去哪?如果顺路,不知可否继续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