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啊！”程辞跪了下去，手指在地面上攥紧，眼睛湿润：“为了我这种人，就因为……”
顾希琛伸手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他和我一样，都把你当做是很重要的人。”
程辞哑然无声。
顾希琛：“我想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程辞浑身都发着抖，在顾希琛的怀里许久才缓过来，他将墓碑前的酒壶拿起来撒在了地面上，“季屿，我把月盈带来见你了，他的碑就立在你旁边，以后你可小心点别把她忘了，就算是要回家的路，也记得一定要把人带上。”
顾希琛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对着眼前的墓碑轻轻地在心底道了一声谢。
如果没有季屿的拼死相护，他和程辞也不会走到今天。
程辞在墓碑前呆坐了许久，顾希琛只是安静地在旁边陪着，并没有出声打扰他和季屿“说话”。
相反顾希琛听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话题。
比如小时候季屿上树掏鸟蛋掉下来将程辞肋骨砸断了一根，再比如两人半夜在实验室偷偷用耗材做实验结果差点把整个实验室都炸翻的故事。
那个印象中很难相处，但实际上每次都不断地陪着季屿胡闹的小孩，他们像是一对亲兄弟一般一起吃早饭，一起研究制剂，一起参加战争。
两人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下次再来看你吧。”
程辞站起身，但他那因为蹲了太久而发麻的腿摇摇晃晃的险些没稳住。
顾希琛伸手扶住了他，程辞深吸了口气，伸手在季屿的墓碑上轻轻地摸了摸，然后又看向月盈的墓碑，露出一个笑意。
从山上下来之后，沿途是一条长长的街道。
他们的飞行器因为无法进入这里而停在了城门口。
顾希琛侧头看了一眼，这片小镇旁边就是十分突出的AH研究所，那栋拔高的研究大楼似乎经历翻新，此刻正屹立在那里，不过上面支撑的铁架能看出还没有装修完成。
“要去看看吗？”顾希琛牵着程辞的手掌捏了捏。“既然都来了。”
程辞盯着那个地方看了许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走吧。”
顾希琛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肩并着肩下山，但没走多远，那研究所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敲锣声。
那连续不断地声音传了许久，甚至在山谷中悠悠回荡，气势磅礴。
“这是怎么了？”
小镇上的不少居民被吓了出来，开始成群结队的在街边小声询问。
顾希琛和程辞也驻足在了一旁。
那震耳欲聋的敲锣声逐渐低沉，程辞眼皮跳了跳，步伐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声音，听着有些难受。”
“嗯？”
顾希琛搂着程辞，将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虽然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但程辞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
这个敲锣声让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悲伤。
可是悲从何来呢？
那连续震响了十来分钟的敲锣声之后，AH研究所那座最上方的高塔上，忽然挂上了白幡。
“怎么会这样……”
冒头的居民忽然都情绪崩溃了起来，膝盖一软当场在街边跪了一地。
程辞和顾希琛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倒。
程辞还有些懵，他就看到一边跪地叩拜人忽然抬起满脸泪水的脸，大吼了一声：“院长薨了。”
程辞愣在原地，忽然扭头朝那挂在高处随着冷风飘荡的白幡上。
顾希琛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今大仇得报却没有在他的心里心情一丁点儿的波澜。或许是早就知道那个老妖婆要死了，或许是……眼前的程辞让他很在意。
程辞没有哭，他甚至抿着嘴没有表露出一丝情绪，只是那双暗沉的目光扫了一眼后面长街上叩拜的人群，然后牵着顾希琛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走吧。”
顾希琛将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不去看她最后一眼吗？不用顾忌我。”
程辞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她现在所遭遇的也不过是为之前做的孽而买单罢了。
程辞说过这辈子不会再踏进研究所一步，那他就不会食言。
“琛哥，走吧。”
程辞抓着顾希琛的指尖拽了拽。
顾希琛是什么时候被程辞拉着下山的他都要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满街的哭声和研究所里传来的丧乐。
齐院长这一辈子做了这么多的孽，居然也有人为她真心的流泪。
程辞像是看出了顾希琛的心思，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道：“他们不过是都在为自己接下来不安的命运悲伤罢了，比较虽然她掌管汕水城之后虽然犯了不少错，但也算是给了这群人一个避风港。而现在汕水城正是腹背受敌之际，而大战在即主将却先死了，他们势必会沦落成俘辱，或是妻离子散，或是被当街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