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然一怔, 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我、我……我来之前她已经死了,我没有强占她的身体。”
晏洄脑袋微动, 蹭了蹭她的脖子:“你别怕,我不怕鬼神之说。”他只是在想,若能附在长公主身上,是不是也能附在别人身上,可如今他们都是旁人刀板上的鱼肉,好像有些行不通。
他顿了顿,又问:“此事你有跟他说过吗?”
“没!”姬然急忙否认,“我知道这里的人很忌讳这个,我不敢随便和人说, 别人要是知道, 肯定会一把火烧死我。”
“别怕, 我不会烧死你,我挺欣喜的, 你只跟我说过。”他微微弯起唇, 牵住她的手,“你原先叫什么名字?”
姬然垂了垂眼,道:“我从前叫张然。我从小没有父母,或许也不姓张。”
“不碍事的, 我知晓你叫然然就好,你姓什么不重要。”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原先的你多大了?”
“大概是十八, 我不知道我是哪天出生的,总之我比你大。”
他笑了笑, 抬头在她下颌角亲了一下:“那又如何,哥哥会永远保护你。”
姬然现在清醒很多, 听着这个称呼突然觉得有些羞耻,脸红着,不吭声了。
“为何不说话了?”
“没什么?”她将脸躲进被子里,“就是觉得这个称呼很让人难为情。”
“可我很喜欢。”晏洄顿了顿,“我想听你这么唤我。”
她闭着眼,双手抓住被子边缘,克服紊乱的心跳,轻声道:“哥哥。”
晏洄笑着重复一遍:“哥哥会永远保护然然。”
敲门声救了她,她松了口气,脑袋探出被子,朝外喊:“进。”
侍女弓着身端进饭菜:“殿下,早膳好了,药还在熬着。”
她坐起身:“你端来,放床边的几上就行。”
侍女放下饭菜,又躬身退出。
“吃饭。”姬然摸摸晏洄的脑袋,将人扶起一些。
晏洄鼻尖动了动,眉头微蹙:“又是这些,吃着没味儿。”
“等你好了就能吃好的了。”姬然舀了一勺汤汤水水往他口中喂,“你想吃什么?我先给你记着,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
“我也不知。自从我有记忆开始,似乎就没吃过什么,我身体不好,很多东西家中都不许我吃。后来,他们眼见着我要不行了,便开始给我灌各种补药,想要我留下子嗣,那时我不过十三岁。”
姬然拧着眉,只继续往他口中喂食,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从未被人安慰过,也从未安慰过别人。
“我不知我生母是谁,只觉得夫人待我一向冷淡,后来从下人口中才得知她并非我生母。
可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她再不喜我,也不能对我如何,反而还得费心费力照看我,以免惹得父亲不快,这或许也是她越发讨厌的原因。
父亲对我则是爱恨掺半,他讨厌我的眼疾,只要我在他跟前因眼疾出了什么茬子,他便会叫人责罚我,但他也会为我请夫子。
只是我读书与旁人不同,他们是从认字开始,我是从记朝中人名开始。
故而,我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不问世事。
他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我身体越来越差。
所望落空,他不怎么见我了,在他默许下,夫人开始给我喂补药逼我喝能动情的药,我至今还记得,我躺在床上,很多陌生的人围过来。
那是第一次,我动手掐死了人。”
姬然手一顿,手中的勺碰在碗上,撞出刺耳一声。
晏洄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慢慢抚了抚:“那日长街,你报出名讳后,我便知晓你是谁。我在家中待够了,又莫名觉得你这人还算不错,便点头跟你走了。若我真不愿,你绑不了我的。”
她垂下头,想起这事儿心里就愧疚得很:“我、我……”
“那日你只是喝多了,将我带回去后便倒头要睡,在我的引诱下,你胡乱亲了我的脖颈,在上面留下许多红痕。我猜你看到这些后不会不管我,后来证明,我果然猜对了。”
“你……”要不是晏洄现下病得厉害,她早要骂人了。
“生气吗?”晏洄弯了弯的苍白的唇,缓缓垂下手,“生气也来不及了,你已这样喜欢我了,我若是死了,你大概会哭晕过去。”
姬然双手捧着碗,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也喜欢你,你是我长这么大唯一喜欢的人,我还不想死。你手上没有实权,姬荀和孟昭远那两个废物护不住你,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他缓缓闭上眼,有些喘不过气,说话断断续续的,“你去叫大夫来,我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