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洄朝她贴过去,脸上却沾满了她的泪。他扯了扯嘴角,双臂忍不住收紧了些:“哥哥知晓然然担心,哥哥以后不这样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姬然眼泪掉得更快了。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传来,晏洄低声道:“然然先上车,好不好?”
姬然抬袖擦了把泪,挥手甩开他,爬上马车,将马车压得吱呀一响。
他跟在后面,胆战心惊劝:“慢些慢些……”
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驾车,他朝人挪过去,又被长袖挥开。
“你现下不能这样动气……”
“是你要气我的!”姬然直起身,狠狠瞪着他,“你不是说是摔的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在宫里摔了一跤?!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晏洄抿了抿唇,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起,握得指节泛白:“我不想当个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废物。”
“那你就要用你的命换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别人用几天恢复的伤,你要用将近一个月!”姬然大吼,可嗓音哽咽,含糊到人几乎要听不清。
“我知晓,我心里有数……”
“让!”姬然一把甩开他的手,拽下他腰间的羊皮小袋,狠狠捏了一把,扔在他腿上,哽咽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心里有数?”
那羊皮小袋里放了五颗药丸,用来以防万一的,如今一颗也不剩下了。
“你是不是偷偷还问大夫要过药了!”她重重搡了沉默的人一把,“你到底还要不要你这条命!”
晏洄被推得往车厢上一撞,撞得咚得一声闷响。
“我没问大夫要过,就只吃了这五颗。”他垂着眼低声解释,“我也想活久一些。”
姬然嘴唇颤抖,护着肚子哭着摇头:“你想活久一些为何还要这样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孩子?有没有……”
声音突然断了,她捂着肚子大口呼吸,似是要喘不上气来。
晏洄心中大乱,往前急急探索两步,将人搂在怀里:“怎么了?然然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肚子……”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肚子疼……”
晏洄大惊失色,茫然四顾两圈,朝外急声道:“快!快回府!!”
车夫听令,一鞭下去,马车飞速行驶起来。
马车颠簸,晏洄急忙将人抱起放在腿上紧紧护住,不停安抚:“我错了是我错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再撑撑,很快便回家了!”
姬然疼得厉害,脸色煞白,满头冷汗,紧紧抓住他身前的衣裳,揉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低声哀求:“哥哥,我疼……”
“是哥哥错了…是哥哥错了…”晏洄手指颤栗,轻轻放在她的脸边,眼泪也落在她脸上,从她脸颊滑落,与她的泪珠纠缠在一起,“不生气了…是哥哥的错……”
马车停下,他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往房里走,厉声吩咐一句:“叫大夫来!除了大夫,谁也不许进来!”
侍女们被吓得一抖,匆匆忙忙去办事,而他稳稳当当进了房门。
他这几个月的打没有白挨,底盘稳了许多,方向感也好了很多,将人准确无误地放在了床上。
大夫恰好进门,他急忙道:“快来看看!”
“是、是……”大夫张望一眼,匆匆上前把脉,轻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动了气,肚子疼。”他站在床边,心焦得厉害,“如何?”
大夫缓缓起身:“还请驸马叫人来看瞧瞧殿下是否出血了。”
“不必!”他一挥袖,往床边一坐,按住姬然小腿,掀开裙子,将中裤轻轻往下褪,然后一阵血腥儿往鼻子里钻。
他脑中一阵眩晕,闭了闭眼“出血了……”
大夫立即问:“多不多。”
他苍白着脸将被子放下,摇了摇头:“不是很多。”
“快,先施针。”大夫当即绕过他,为姬然施针。
姬然哭得满脸泪痕,已没了力气,哑着嗓子问:“孩子还在吗?”
晏洄心中一阵刺痛,默默垂泪。
“殿下莫慌,不是很严重,能保得住的,但殿下要放宽心,不能再动气了。”大夫轻声宽慰。
姬然慢慢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干涸着嗓子答:“好。”
晏洄默默端了水来,放在一旁,待大夫施完针,才轻声询问:“然然,要不要喝些水?”
她未答话,别开了脸。
晏洄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要派人熬药,驸马看是……”
“你去寻丹彤,将药交给她便好。”晏洄在床头缓缓坐下,轻轻给人掖了掖被子,低声道,“我知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