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谢征仰起脸,额心红鱼仿佛活过来一般,游动燃烧,衬得黑眸愈发幽深。
他定定地瞧着傅偏楼:“还有办法。”
还不到穷途末路,他决不允许对方以身涉险。
“什么办法?”傅偏楼不信,咬住嘴唇,恳求般地说,“不要勉强自己了,谢征。也让我护你一回吧。”
谢征却不答应,低低道:“不该勉强自己的人是你。傅偏楼,已经够了……!”
即便冒着被剑气摧毁识海的风险,他也绝不想看到那双黑眸染上苍蓝,变成他不认识的家伙。
谁也不肯妥协,就在僵持之际。
一阵清风徐徐拂过,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呵欠。
“哎。”
空气沉凝,如同浸入水底的威压下,任谁都偃旗息鼓,动弹不得。
接着,凭空响起一声懒散的、清脆的,恍如泠泠泉眼的一把好嗓子:
“得罪谁?只有你的凤皇吗?”
一道裂缝无声绽开,从中,先是迈出一只踏着云靴的脚。
接着,如云裙摆,宝蓝锦带,泼墨乌发不扎不挽,倾泻而下。
皎皎如月的貌美女子,怀里抱一根长笛,容色清冷,似笑非笑道:
“我怎么好像听闻,有谁要杀我的徒儿?”
128 结契 恭喜小明,睡了个好觉!……
那女子落于地面, 只一挥手,凤宸与苍翎依旧动弹不得,而谢征等人则浑身一松。
傅偏楼抬起头, 看清来人后,不禁目露欣喜:“师父?”
无律瞅了眼他被谢征困住的左腕, 又瞥了下后者眉心如火的印记,长笛一抽, 一人给重重敲上一记。
傅偏楼吃痛地捂住额角, 谢征也不由伸手揉了揉。
倒也没那么疼,就是有些丢人……
迎着两个弟子幽幽的视线, 无律轻声斥道:“乱来。”
单单二字,却意味深长,令谢征当即一愣。
方才情势危急,傅偏楼想不顾身体让魔出手,而他则欲沟通两仪剑留下的那抹意念;都乃涉险之举,说一声“乱来”倒也不错。
可问题是——无律怎会知晓?
“师父, 你……”
低低唤了一声,谢征眼带复杂,终究没问出口。
无律也不再管他们,一步踏出, 转眼就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琼光面前,蹲下身, 探手量了量鼻息。
“一息尚存……可也,只有一息。”
她闭了闭眼,在琼光面上一点,护住那残存的一息,叹道, “是我来晚了。”
“琼光师弟……”
闻言,走过来的蔚凤内疚不已,恨恨道:“是我招来的祸端,连累了你们!”
“人还没死,别哭丧。”一旁,始终垂着头的周启骤然开口。
他看向无律,这个强大到看不清半分底细的修士,眼底残留着一分期冀:“他不该死!道门诡术那般多,真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无律尚未说话,傅偏楼先生了气,他冷冷盯着这个已恢复原本面貌的男孩,嗤道:
“你有何资格指责蔚明光?若非你们兄妹作祟,琼光师弟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少来假惺惺的。”
周启一窒,到底没法狡辩,脸色唰地惨白。
周霖按住他的肩,将哥哥护在身后,底气不足地问:“事已至此,你、你们想怎样?”
她眼下是一副妖兽化形的模样,额头生角,面带妖纹,耳鬓边还长有五彩鬃毛。
别人认不出,无律怎会认不得?
她眼眸一闪,轻声道:“麒麟……”
“是又如何!”周霖抿住唇,按捺下心中惶恐,“明净珠已丢,咒术我给你们解,只要放过哥哥,我由你们处置!”
见他们落入如斯境地,还想着讲条件,傅偏楼望着闭目不醒的琼光,顿了顿,觉得讽刺又可笑。
“没什么好说。”他瞪向两人,“琼光师弟救不回来,你们赔命。”
被那暗藏戾气的眼神一盯,就连周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但她扫了眼身后魂不守舍的周启,又咬咬牙,辩驳道:“我们赔命?冤有头债有主,若你们觊觎麒麟血脉,我无话可说,可倘若你们要报仇,该去找那边的家伙才是!与我和哥哥何干!”
她朝木头桩子似的两妖一指,眼圈也跟着红了:
“我们诓骗于人,抢了明净珠,受此劫难,是自作自受,我认下。可逃命时,我们也未曾丢下他,却要说什么赔命?这是什么道理?”
傅偏楼不清楚前因,听得这话,浅浅蹙起眉,一时有些狐疑:“你们有这么好心?”
他自然厌恶这对兄妹,但看对方情态,不似谎话;可被骗多了,也拿不稳,干脆扭头求助谢征。
周霖想不到自己难得的实话却不被信任,简直气到吐血:“若此言有虚,我与哥哥都不得好死!”